「奴婢不敢。」那媳婦一下子低了頭,表面上雖平靜如常,心中卻是滔天駭浪,暗道爺怎麼會這樣大方?那位程大人大晚上的特意來找奶奶,他竟然問都不問一聲,隨隨便便就讓奶奶過去了,男人哪有這樣大方的?爺就真愛重奶奶到了這個地步?這麼說來,岳嬤嬤那點兒心思豈不是壓根兒就沒有指望?她那些攛掇,在爺和奶奶眼中難道只是笑話?難怪奶奶從來不理她,也不借着什麼由頭處置,我原先還想着她是顧忌對方乃是爺的乳母,所以不敢發威,如今看來,我竟是大錯特錯了。
這媳婦乃是新進來的,所以和那玉兒犯了一樣錯誤,不過她為人卻是十分機靈,只從蕭江北和顧綺羅剛剛那番舉動,便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因此時鎮定了一下情緒,便連忙上前陪笑道:「程大人看樣子找奶奶是有正經大事說的,不然也不會在夜裏過來,鍾先生也在。其實,不管是什麼事,也不必瞞着二爺,卻不想二爺竟把什麼事都交給奶奶,這真真是對奶奶信任的緊。」
顧綺羅微微一笑,知道這媳婦會過意了,於是淡淡道:「二爺是個淡泊懶散性子,除非在戰場上上陣殺敵,其他事情他都不喜歡過問,所以家裏這些雜事自然就由我一手包辦了。不過程統也是奇怪,什麼事這大半夜的跑過來?也不怕人家說閒話。」
「程大人和二爺相交莫逆,如今又住在咱們府里,他又是欽差,肯定心裏頭有大事兒,不然怎會貿貿然過來?」那媳婦為自己之前的錯誤進行了描補,覺着這話說到此處已經夠了,剩下的便只看這位二奶奶是不是能容下自己,於是她說完這一句後,便不再多說,心中卻着實不安。
顧綺羅輕輕掃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暗道倒還算是個有眼色的,日後看看吧,若是可用就留着。我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少,這樣知情識趣的,若不給個悔改的機會,有點可惜。
且說顧綺羅離開後,蕭江北仍坐在桌旁細心雕着自己的那塊冰。這會兒已經初具形狀,依稀看去竟是個人形。不過杏花春雨等人此時誰都沒心思去猜主子要雕刻的是個什麼物件兒,她們只是覺得震驚:二爺真的讓二奶奶自己去見程統了?這也未免太大方了,雖然說是表示出對奶奶的信任,只是……卻也有些不妥當,萬一讓人看見,豈有不說閒話的?
一念及此,杏花便開口道:「二爺,奴婢知道您剛才和奶奶說的話,不過是說給那趙家媳婦聽。只是……您真就不陪奶奶過去嗎?這萬一讓人傳了謠言……」說到此處,她便咬緊了嘴唇,再沒有多說。
蕭江北看了她一眼,手上動作不停,只是淡淡道:「綺羅不怕這種謠言,她是一個很有主意的女子,她不想依附我也不肯依附我,所以將來她必然要做出屬於她的一番事業。到那時,不知道她要單獨見多少人做多少事,難道我都亦步亦趨跟着?那成了什麼?在經商方面。我不能幫她什麼,只能做她最堅強的後盾,支持她相信她,將一切放手。給她最大的自由,然後在她需要的時候,盡我所能為她遮擋風雨。如此而已。」
這一番話被蕭江北用平淡的口氣說出來,透着那樣的理所當然。若非心中就是這樣思想,此時便斷斷不會波瀾不驚說出這種話。幾個丫頭向來知道這位主子對顧綺羅愛到骨子裏,然而如今她們才真正明白:這份愛意到底有多深。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顧綺羅回來了,臉上的神色頗有些古怪。蕭江北見她回來,這才丟下手中彎刀,起身道:「程統有什麼事?」
「真是沒想到,那麼腹黑的一個傢伙,竟然還有這樣玩心。」顧綺羅喝了一口茶水,說話的時候仍覺着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你知道他這大半夜的跑過來找我是幹什麼?那廝竟興沖沖讓我在總兵府前后街舉辦冰燈會,你說這不是胡鬧嗎?且這是一件什么正經事?還用得着他拽了鍾春風巴巴跑過來當做一件重要事說。」
蕭江北目光閃動了一下,依他所想,程統絕不是這樣無聊的傢伙,他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不過對方既然不肯說破,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因此便問顧綺羅道:「你答應他了?」
顧綺羅冷哼道:「我本不想答應他,這得添多少麻煩?可架不住那廝苦苦懇求,還允諾說,讓民間那些匠人趕製冰燈,到時候一應用度都由他出,咱們只出人維護治安就好。又說遼東百姓實在辛苦,一年忙到頭,有時候甚至不能得到溫飽,平日裏又沒有什麼趣事,比中原百姓差遠了。你說,這傢伙什麼時候轉了性子?竟能為百姓們考慮到這個地步了?我看他就是自己想玩兒,這會兒卻把百姓們拿出來當藉口。」
蕭江北笑道:「不管是不是藉口,他說的也沒錯,如此說來,你是答應他了?既如此,那今晚早些休息,明日讓曾遠等人把這事兒辦起來吧。距離元宵節只有幾天時間,就算這山春府的人加緊趕製冰燈,大概也趕不出多少來,倒是明年,大家提前準備着,那時候就一定熱鬧了。」
顧綺羅點點頭,忽一眼看見蕭江北雕的那個冰人,不由好奇走過去,看了看形狀,她便抿嘴笑道:「這是刻得我?看不出你還有這份兒手藝,只是這身段會不會太苗條?我可不覺着我有人家這樣妖嬈。」
「一個冰人,哪裏能比得上你這個真人妖嬈?我不過是雕着玩兒的。」蕭江北笑着拿起那冰人看了看,接着道:「好了,你先去歇息吧,我把這個雕完就睡。」
顧綺羅道:「這個明天再接着弄,又不着急,何必連夜趕工……」說完見丈夫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添了幾絲古怪,然後就聽他低聲道:「你是這樣說的嗎綺羅?我也覺着,雕冰人不如抱着真人舒服。」
蕭江北的聲音本是十分清朗好聽的,此時卻添了一絲沙啞,聽上去魅惑無比。
然而顧綺羅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想起昨晚讓這傢伙折騰到半夜,深陷其中的自己到最後竟沉溺的無法自拔,以至於今天早上腰酸腿軟,如今又累了一天,萬一這傢伙興致不減,又把自己的「性致」給撩了上來,再折騰半宿,她明天還能下床嗎?讓丫頭婆子們知道,還不笑掉大牙。
想到此處,二奶奶便斷然道:「罷了,你還是連夜趕工出來吧,我知道,你不弄完心裏不踏實,睡不安穩的。」
「也不會,沒什麼不踏實的。」蕭江北將冰人放在桌上,正要陪着老婆共入紅羅帳,就見顧綺羅猛然退後一步,深吸一口氣指着那冰人道:「那個……你還是雕冰人吧,不然你踏實了我不踏實。睡覺這種事,也不……急於一時嘛,明天……我讓你補覺,現在你趕緊賣力工作。」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逃進了裏面寢室,這裏丫頭們都是疑惑不解,紛紛小聲議論道:「奶奶怎麼了?怎麼忽然這樣執拗起來?這東西明天雕又如何?」
獨有蕭江北知道愛人為何會如此?看來昨夜的索歡是有些過度,以至於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綺羅都把自己當成洪水猛獸了。只不過這能怪他嗎?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他在某些方面的欲求旺盛一些也是正常的啊。
手指溫柔撫摸過冰人,那冰涼的觸感卻讓他聯想到昨夜妻子火熱的身體,憶及昨夜的旖旎纏綿滋味,他微微一笑,讓丫頭們去歇息後,便在燈下繼續認真雕刻起來。
這一全神貫注,便渾忘了時間流逝,直到身上傳來一陣暖意,他方才驚覺,抬頭一看,就見顧綺羅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把一件姑絨披風給他披在身上,於是他抬頭輕輕吻了吻妻子的臉,輕聲道:「就快弄完了,你去睡吧,我等下就睡了。」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術業有專攻,人不可能有完美的。」顧綺羅卻坐下身,雙眼緊盯着那個冰人,嘟囔道:「可你怎麼什麼都會?不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就是這樣需要細心地玩意兒,你這個武夫竟然也做的比我好千百倍,我覺得我這個真人都沒有你雕的這冰人漂亮,這不是諷刺嗎?」
「哪有你說的這樣好?我倒是想雕出你的神韻來,可惜也沒做到。」蕭江北搖搖頭,放下手中那件作品,卻聽顧綺羅道:「這還叫沒有神韻?你想一想我那荷花吧,你這傢伙,還給不給人活路?說,你還有不會做的事情嗎?」
「當然有。」蕭江北鎮定點頭:「你昨天還說我釣魚不行。」
「但是你叉魚是一把好手 。」
「唔,那我做生意肯定不如你啊。」
「但是你都沒做過生意,也許你做了生意,才發現原來你也是商業天才,在這方面也比我強。」(未完待續。)
PS: 看到題目猜程統求婚的筒子們都面壁去(哈哈哈,應該沒有人會像我腦洞這麼獵奇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程統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