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忠紅邁步進辦公室里,他抬眼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和往常一樣,指針正好指向七點四十五分。
他拉開意大利進口高級皮轉椅,以一個愜意的姿勢坐了進去。跟在他身後秘書薛格林連忙把手中替他拎着的公文包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又手腳麻利地替他泡了一杯茶,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辦公室。
董忠紅看着秘書的背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薛格林是他到了市政協之後新選的秘書,原來的秘書在他從常務副市長位置上退下來時就安排到市農業局擔任局長助理了。雖然農業局在待遇上無法跟財政局、交通局這些油水豐厚的部門比,但是好在局長助理起點很高,可是視同副處級待遇,只要能夠按照楓林市內部規定安穩地熬過頭兩年的過渡期,那麼第三年就可以成為正式的副處級領導,到時候再運作一下,到下面區縣擔任一個實權副職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放眼整個楓林市,市一級的領導當中,除了他董忠紅之外,誰還能夠對自己身邊人做出如此妥帖的安排?這個薛格林,也正是看到他身邊歷任秘書的升遷軌跡,才會如此盡心盡力地為他服務的吧?
把目光從薛格林的背影上收了回來,董忠紅把手伸向桌面上那一疊報紙。這些報紙是工作人員在他到來之前放在他辦公桌上的,相比起他在擔任常務副市長時候閱讀的報紙種類,只是多了一份《人民政協報》。
快速地瀏覽了幾份大報的標題,董忠紅就把注意力放在《楓林日報》上面。看看報紙上並沒有出現有關楓林濕地自然保護區凱門鱷的消息,董忠紅心中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落。誰能夠知道,包飛揚那個小子竟然有那麼大本事,竟然說動了姚王劍那個老東西的出手把他抓捕凱門鱷?而姚王劍這個老東西也竟然真有幾分神通,竟然能夠想出那麼絕妙的方案,把那十幾條凱門鱷一條不剩的全部給捕殺了?
一想到包飛揚的地位很可能隨着這件事情的解決而水漲船高,董忠紅心中就有股說不出的煩躁。梁子既然跟包飛揚結下了,那麼包飛揚的地位每上漲一分,他董忠紅的勢力所受到的影響就大一分啊!
哎!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反正自己是一個馬上就要正式退休的老頭子,包飛揚再牛逼,又能拿他怎麼樣?難道說還能把他正廳級待遇給撤銷了不成?至於說自己的那些部下,無非是一個熬字。包飛揚在的時候,可能升職會不怎麼順利。但是只要熬到包飛揚調離楓林市,那必然是另外一番天地啊!
十五分鐘讀報時間骨骺,董忠紅開始批閱需要他親自處理的文件。
已經非常熟悉他工作習慣的市政協辦公廳主任烏正高,捧着一疊資料,踩着點走進了辦公室。
「董主席,這是您需要的資料。」前幾天,董忠紅吩咐烏正高收集一些本市知名的民營企業家的相關資料。
自從董忠紅和包飛揚的矛盾公開化之後,市屬國有企業已經不怎麼買他這個前任常務副市長的帳了,對他的視察工作也往往是流於形式的接待一下,甚至連企業一把手都很少出現。現在董忠紅要發揮自己的預熱,只有到楓林市一些知名的民營企業去。雖然從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退居到市政協二線,但是董忠紅手裏掌握的市政協常委和市政協委員的名額對市里這些民營企業家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在市屬國有企業備受冷落的董忠紅在市里這些知名的民營企業當中再度找到了那種前呼後擁威風凜凜的感覺。
烏正高已經不象董忠紅剛剛調到市政協來時對他那麼拘束,他把材料給了董忠紅之後,就順勢坐到了董忠紅寬大而豪華辦公桌的對面,小聲說:「那位包局長昨晚跑到市委去,在張書記的辦公室泡了足足有一個小時。」
董忠紅的眼眸一閃,輕哼了一聲:「哦?」烏正高就把他通過市委里熟悉的工作人員掌握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匯報給了董忠紅。
「哼哼,」董忠紅冷冷一笑,說道:「捉了幾條鱷魚,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可別忘了,他這個市警察局局長本身就是負責全市治安工作的。鱷魚養殖場的特種生產經營許可證,也是他們警察局頒發的!那十幾條鱷魚能夠跑出去,就跟他們市警察局對特殊行業的生產經營監管監督不到位有很大關係!」
聽話聽音,烏正高如何不明白自家這位董主席的真實想法?他連聲附和說:「對啊!包飛揚所做的那些,最多也就是將功折罪。張書記和舒市長卻大肆表揚他,明顯是本末倒置嘛!」
烏正高跟包飛揚之間並沒有任何矛盾,但是身在那山唱那歌。他在董忠紅手下工作,自然要跟着董忠紅的調子在了。他心中的打算很簡單,就是想讓董忠紅在正式退休之前,再推他一把,把他這個市政協辦公廳主任變成市政協副主席。和那些到市政協養老的幾位副主席不同,烏正高正年富力強。如果他真的能夠爬上市政協副主席的位置,那麼只要稍微活動一下,也完全可以調到市委市政府一線領導崗位上去嘛!
果然,董忠紅對烏正高的話很滿意,他一邊用紅藍鉛筆在文件上劃着道道,一邊感慨萬千地說道:「如果那些坐在高位上的領導都能有你這樣的眼光和思想覺悟,咱們楓林市的工作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被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呢?」
烏正高聽了這句誇獎,心裏說不出的舒爽。董忠紅的作風一向是霸道強勢,對身邊的幹部一向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即使退到了市政協,也是如此。從來都不肯輕易表揚一句下屬的工作。現在董忠紅竟然主動開口表揚起了他,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在董忠紅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啊!
第1345章 董忠紅的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