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盛教頗為驚訝的反應,包飛揚並不奇怪,他將思路理了理,略微斟酌了一下詞句,繼續對徐盛教說道:「徐城市和海州市具體怎麼一個合作方式,當然還要商量。就我個人的看法而言,覺得應該是徐城和海州兩地的有機聯合,也就是說,將徐城精細化工園區與海州臨港石化園區作為一個聯合的項目。在這個項目當中,參與的有華夏石油總公司,他們擁有徐城石化集團;還有馬來西亞鼎峰集團或者其他的外部投資者,他們擁有海外渠道與資金;另外也包括徐城市地方政府與海州市地方政府。我們可以通過馬來西亞鼎峰集團這條線,引進海外精細化工產業方面投資,傾力為江北省打造出一個嶄新的臨港石化基地。」
包飛揚剛才在談話中提出的這個方案涉及到兩個地級市,以及華夏石油總公司這個龐然大物,以海州地方上一個小小的臨港經濟開發區來推動,那是典型的小牛拉大磨,顯而易見會比較吃力。別說是徐城市,更別說是省一級政府,單單是在海州市,也並不是包飛揚他這個臨港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所能夠做主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包飛揚才希望省里能夠出面推動這件事,省里這樣做的好處很明顯,那就是可以打開海州灣開發的新格局,一旦華夏石油總公司決定在海州地區上馬重化項目,那對海州地區的影響將會是巨大的,也足以推動海州港的升級。
作為頗有經濟眼光的江北省副省長,徐盛教顯然也明白這件事背後的重大意義,但是畢竟因為真的要操作起來牽涉的方面比較多,事關重大。別說是包飛揚一個正處級臨港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就是徐盛教他這個江北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也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做得了什麼主。因此,徐盛教也不敢在現場就對包飛揚輕易表態,只能斟詞酌句地說道:「飛揚同志,你提到的這件事意義重要,回去後。我會向王書記和洪省長匯報。不過呢,在此之前,我看這件事還是不要大張旗鼓比較好。」
說完這句話,徐盛教把目光從秦時和包飛揚臉上掃了一圈。
秦時自不必說,連忙點了點頭。包飛揚當然明白徐盛教的意思就是讓他現在不要將消息透露出去,以免工作被動,也立刻向徐盛教表態道:「徐省長,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管嚴自己的嘴巴。」
徐盛教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又繼續說道:「不過,與馬來西亞鼎峰集團方面,飛揚你可以先聯繫,如果能夠簽一份意向協議,我想在與華夏石油總公司以及徐城市進行溝通的時候效果會更好。」。相對於那些未能明確結果,尚屬於空中樓閣的設想,這才是最為實際的東西。
徐盛教現在非常需要一份靚眼的成績,當初王虹鋒之所以能夠得到中央某位大佬的賞識。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在周圍局勢對自己並不是很有利的情況下得以暫時代替病退的原任江北省省委書記的胡遙林主持省委工作。並最終成為江北省一把手,與他當時展現出的新思路有很大的關係,據說正是因為這種思路頗有大膽創新與銳意進取的精神,才令得中央大佬最後果斷拍板定下了這個爭論已久的職位人選。
而王虹鋒正式升任江北省省委書記之後,留下的江北省省長的位置徐盛教本來也有機會,作為在江北省任時不短的副省長。他既具備足夠的資歷,也不乏各方面的關係,但是他雖然經過了種種途徑的努力,結果卻最終功虧一簣,如果要是追溯其競爭失敗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他缺乏真正有份量的。拿得出手的,能夠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政績。
作為一位有政治理想和抱負的副省長,雖然經歷了上一次競爭的失敗,但徐盛教內心深處仍然渴求着能夠有機會更進一步,包飛揚很清楚徐城市海州市兩地聯動操作成功之後對於徐盛教的價值,這個價值甚至要遠遠超出這一次東南亞組團招商之行,雖然說這次東南亞組團招商目前已經簽訂了十幾個億之巨的投資意向,這些都只是某一工作階段的戰鬥成果,而徐城海州兩地聯動則是戰略級的,關乎着整個江北省未來的經濟發展。
所以包飛揚並不因為徐盛教沒有立馬表態支持而擔心,他知道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徐盛教一定會竭力促成這件事,而徐盛教在擔任江北省副省長之前,曾經在徐城擔任過市長、市委書記,他在徐城經營多年,對徐城的影響毋庸置疑,如果能夠得到他的鼎力支持,再加上省委一把手王虹鋒的積極推動和引導,這件看上去難度非常大的事成功的可能性還是相當大的。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海州市臨港經濟開發區的石化基地有強力的外力進行推動的基礎之上的,而實際情況是關鍵人物,馬來西亞鼎峰集團的當家人陳永智目前並沒有就此事有一個明確的表態,除了包飛揚與他有過一次初步的交流之外,他們甚至都沒有具體談這方面的事情,而且那一次的交流也僅僅是涉及到關於東南亞經濟未來整體趨勢的分析,以及尚處於考慮之中,但目前並沒有確定下來的集團戰略規劃,而這個規劃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在陳永智方面其實還是一個模糊的,不是很清晰的初步構想。
第二天,江北省招商代表團的大部隊啟程前往此次招商行程的下一站—新加坡,而包飛揚則留了下來。雖然包飛揚並沒有等到陳永智的消息,不過陳雅君卻對他發出邀請,要帶他遊覽馬來西亞的雲山。
包飛揚想到黃述傑對陳雅君的評價,知道頗有經商天份的陳雅君在其父親陳永智心目中的份量及影響,心想陳雅君大概不會僅僅為了表現一下作為地主之誼的熱情,特地過來請他這個遠方到來的客人遊山玩水。應該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與包飛揚有更多的接觸和更深入的了解,從而得出一些判斷。畢竟陳永智在鼎峰集團的身份比較特殊,不到關鍵時候是不好親自出面與包飛揚進行更多的接觸的,於是包飛揚便爽快地答應下來。
對包飛揚來說看,他自然也想借着這次遊覽雲山的機會。能夠通過陳雅君再向陳永智傳遞一些信息。包飛揚希望他傳達的這些信息能夠進一步影響到陳永智,使陳永智再對鼎峰集團未來發展戰略方向上進行正確的抉擇。
雲山是馬來西亞最有名的山脈,每天這裏都遊客眾多,人煙鼎盛,雖然只是一個建立在山上的風景區,但卻非常熱鬧,其程度甚至不輸於當地市中心繁華的商業區,因為這裏有整個亞洲排名第二的國際賭場雲頂賭場,當然雲頂上並不只有賭場。做為休閒娛樂的旅遊度假勝地,這上面還建有人工湖、遊樂場、高爾夫球場等等設施,聲名遠播,不管是途經此地前來工作出差,還是特地過來旅遊度假,幾乎每個來馬來西亞的人都會去這個聞名已久的雲頂看一看。
雖然雲頂這個名字聽起來是那種聳立雲端,海拔特別高一樣的感覺,實際上並不是整個雲山山脈海拔最高的山峰。但是因為氣候原因,這裏經常下雨。植被密佈,空氣濕度比較大,這座只有兩千七百多米高海拔的山峰頂上在一年當中除了偶爾少數的幾天外,基本上都是雲霧繚繞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夢中仙境一樣。
「雲頂上人很多,而且銅臭味道太重。我今天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讓你領略一下真正原汁原味的雲山風光。」陳雅君開着一輛外形霸道的路虎越野車,笑嘻嘻地對包飛揚說道,別看她平時的樣子矜持穩重,頗為斯文。一副嬌滴滴的樣子,但此時開起車來卻是在公路上一路疾速狂飆,將毫無心理準備的包飛揚嚇了一大跳,這一回算是見識了這位外表溫柔的商場女強人性格的另一面了。
「雅君,這條路上難道沒有限速?」看着車窗兩旁一晃而過,急速飛退的路邊景物,包飛揚不禁有些意外地問道。按照國際通行的慣例,為了交通安全考慮,高速公路都是有時速限制的,難道說在馬來西亞的交通法規就有所不同。
陳雅君不屑地撇了撇嘴:「這條路沒什麼人走,所以警察也不會管。」
說話的時候,陳雅君突然猛地一打方向盤,越野車輪胎髮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迅猛地衝上上斜前方一條路面坑坑窪窪的盤山道,速度竟然是絲毫不減。
「這條路就更是沒有人管了,可以使勁開。」陳雅君瞥了包飛揚一眼,嘴裏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包飛揚完全沒有想到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陳雅君居然還有這麼狂野的一面,這特麼的前後反差也太過於巨大了吧?
在陳雅君狂野的駕駛下,滿身灰塵的越野車在坑坑窪窪的盤山道上顛簸跳躍,一會兒四輪騰空,給人以強烈的失重感,一會兒又狠狠砸在地上,讓人的五臟六腑都彈出來了。
包飛揚剛要說話,只見陳雅君快速轉動方向盤,越野車沿着盤山道轉了一個彎,迎面的山崖撲面而來,旁邊則是嶙峋的峭壁。
即使以包飛揚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涵養,此時面容也不由得嚴肅起來,扭頭對着陳雅君喝道:「我說雅君,是不是開慢一點?」
倒不是說包飛揚感到害怕,而是包飛揚信奉孔子一句話,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要知道他包飛揚現在可是政務院副相趙根正的未來女婿,身份等同於趙家第三代嫡系,自身的安危關乎着趙家未來政治勢力的佈局。即使不考量趙家的因素,包飛揚也是江北省最年輕的正處級幹部,伯父包國強又是西北省省會的市委書記,未來的政治前途未可限量,更何況包飛揚自己心中又有極為遠大的政治抱負,倘若因為飆車而出什麼意外事故,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就是不考慮包飛揚。陳雅君也是馬來西亞陳氏家族的三代嫡孫,是陳氏家族傾盡全力培養的家族接班人之一啊!這樣尊貴的身份,豈能做山路飆車這麼危險的勾當?
「嘻嘻!」陳雅君精緻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就像惡作劇得逞一樣偷笑起來,她快速地斜晲了一眼戰戰兢兢地坐在副駕駛位的包飛揚,見他臉色嚴肅得有些可怕。於是帶着幾分戲謔和嘲弄對他說道:「怎麼,包飛揚主任,連我這個小女子都不怕的遊戲,你就害怕了?」
陳雅君嘴裏雖然是這樣說,不過越野車的速度還是降了下來,眼看着前面的山路也越來越陡峭,陳雅君只是想找刺激,用這種急速的體驗來稍微放鬆一下平時因工作壓力太大而緊繃着的神經,而不是想找死。當然。陳雅君也知道,包飛揚也並不是真的害怕了。以包飛揚的心胸見識,如果被這么小兒科的遊戲嚇到,那倒是真要讓陳雅君驚奇了。
陳雅君放緩車速,驅使着越野車沿着蜿蜿蜒蜒的盤山道盤旋前行,逐漸深入到大山當中,最後緩緩降速,停在一塊還算是比較平整的空地上。
瞥了包飛揚一眼。陳雅君白嫩的小手往車窗外一指,風情萬種地笑道:「飛揚主任。我們該下車了,下面的路我們要自己走。」
包飛揚跳下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中新鮮的高空,長長地伸展開了胳膊扭動了一下腰肢,然後轉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這裏應該已經快到山頂了。這座山峰確實很高,山上的植被並不多,旁邊的山壁上裸露出大塊大塊的山岩,站在這處平台上,可以看到周圍蜿蜒蒼茫的群山。雲霧繚繞間,非常壯觀。
「怎麼樣,看呆了吧,我小的時候啊,我爸就經常帶我到這座山上來,他說只有在這裏,才能真正的一覽眾山小,才可以遠離世界的喧囂,靜靜地想一些事情,而不像雲頂那裏,早就成為一個銷金窟了。」
陳雅君今天穿着一件淺黃色的t恤,衣襟的下擺塞在水藍色的牛仔褲腰裏,她的身材雖然不高,但是腿型很好,腿線筆直,腳上蹬着一雙耐克登山鞋,打扮非常運動休閒。自然烏黑的髮絲攏在腦後,紮成馬尾,不停地甩啊甩啊,顯得青春靚麗,而又颯爽逼人。即使是包飛揚見慣了超一流級數的美女,這時看到陳雅君也不由得一呆。
捕捉到包飛揚的神情,陳雅君不由得莞爾一笑,用白嫩的小手拉了一下包飛揚的衣袖,催促道:「走吧,這裏還不是最高的地方,上面的風景還要好呢!」
一股淡淡的體香沁入包飛揚的鼻端,帶着少女特有的香甜,非常好聞。包飛揚心神一盪,隨即就清醒過來,大方地點了點頭,跟着陳雅君開始向上爬。
陳雅君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看包飛揚:「飛揚,這爬山路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看起來體型還不錯,不像你們大陸很多官員,都一副大腹便便的樣子。」
「我完全沒有問題。」包飛揚笑了笑,他每天都堅持鍛煉,這樣的山路對他來說還完全不是問題:「你說陳先生以前經常帶你來這裏,那麼這一次,他就沒有要來這裏思考一下我昨天提供的信息嗎?」
「哈哈!」陳雅君在公共的場合顯得非常典雅恬靜,但是在私底下,她又顯得很活潑,就像一個鄰家的女孩。她笑着說道:「他啊,這些年已經很少來這裏了,我看他就算是來,最多也就是到剛剛那個地方,在往上他就爬不上來了。」
「他現在最常去的地方是雲頂。」陳雅君撇了撇嘴。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或許就是成熟要付出的代價,年輕的時候,陳永智可以對雲頂那個銷金窟不屑一顧,但是當他要打理鼎峰產業的時候,卻又不得不經常出現在那種應酬的場合。
「陳先生那是為了應酬。」包飛揚聽出陳雅君話里的不滿,而他自己也十分理解陳永智的這種做法:「不過我覺得陳先生也應該在抽出能夠時間的情況下,來這裏看一看,站得高,或許才能將很多問題看的更清楚。」
陳雅君瞥了包飛揚一眼:「你是不是又想說你的東南亞經濟危機論?其實我倒是認同你的看法,當金融市場越來越發達的時候,任何一個經濟體,他的經濟發展速度越快,理論上發生金融與經濟危機的可能性就越大。比如你們華夏,前兩年通貨膨脹率高達百分之二三十,物價上漲了數倍,很多公司陷入虧損、停產,其實那也是經濟危機,不過你們的政府管制比較厲害,政府的企業又不能倒閉,所以才支撐了下來。」
「另外這兩年經濟界一直擔心你們的經濟會在這一輪不正常的狂飆以後,陷入下行,雖然你們說已經實行軟着陸,但是這一輪經濟走勢還沒有明朗,你們的許多系統性問題還沒有解決,說不定還要繼續下落,變成硬着陸。」陳雅君說道。
「看起來,你對華夏的經濟頗有研究嘛!」包飛揚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陳雅君,之前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這些。
「當然,所以如果你說的情況成為現實,你們華夏也會受到影響,對不對?」陳雅君狡黠地對包飛揚眨了眨眼睛。
包飛揚聳了聳肩,不得不說陳雅君的分析很有道理,在當年的那次席捲亞洲的金融危機中,華夏也確實受到了影響,經濟增長率一路走低,從九六年的百分之十,下滑到九七年的百分之九點三,單純看這個數字好像下降不多,速度也還可以,但實際上當年的通貨膨脹率從前一年的百分之八點三,一下子就降到了百分之二點八。
在普通人看來,通脹率低是好事,意味着商品價格不會上漲,貨幣不會貶值,但實際上這裏有兩個問題,一是通貨膨脹率與經濟增長率往往是同向變化,通常經濟增長速度越快,通貨膨脹率就越高,反之亦然。這一年的通脹率急速下降,也反應了這種趨勢,果然到九八、九九年,經濟增長率就跌到了百分之八以下。
二是通脹率下降的速度驚人,曲線太大,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應社會消費的需求程度,當有效需求不足,社會庫存積壓的時候,物價自然就漲不上去。到了九八、九九兩年,國內的通脹率就掉到零點以下,變成負數,其實就意味着華夏經濟進入了新一輪的通縮。
這一輪的通縮時間比較長,直到零三年通脹率才跳到百分之一以上,然後從零七年開始展開新一輪通脹。
包飛揚道:「當然,如果真的發生大規模的金融危機,華夏也會受到波及。但是華夏的金融市場並不像東南亞國家那麼開放,國際遊資基本上沒有隨意進出的可能,而且我們的外匯儲備高達一千億,去年就增加了三百萬,而除了新城,你們就算都加起來可能也沒有這個數字。」
「因此只要我們願意,就能夠保證貨幣匯率的穩定,這就意味着你們的投資不會縮水。」包飛揚說道。
「那你就能夠保證,當亞洲周邊國家競相進行貨幣貶值的時候,你們華夏會保證不貶值?貶值和不貶值的好處和壞處,我想你很清楚。」陳雅君停下腳步,雙手叉在腰間,急促地喘了幾口粗氣。
包飛揚也停下來,不過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還很輕鬆:「當然,只要我們的金融市場保持穩定,匯率就不會自動下跌,除非是主動下調,但是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華夏政府還沒有做過。」(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