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得有這種時刻,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暗處的憎恨。
上輩子,自己在暗處,不知道多少次曾這麼注視着她,就像陰溝里的老鼠窺可望而不可即的光。
這輩子,雖然她只是眼前這位尊貴的人兒用來氣容苼的工具,對於她來說,那都無所謂。
他愛誰,是他的事情。
她怎麼想怎麼做,是她的事。
「殿下。」沈清漪咬了咬下嘴唇,聲音嬌柔,自帶着一絲水潤潤的魅惑。
「這於理不合,妾不值得您為妾這麼做。」
風清在一旁,也能依稀聽得到兩個人的對話,當下只覺得,沈二小姐對殿下,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無事。」
男人的感受都是一樣的。
趙暮衍牽過沈清漪的手,將她送到喜轎上,隨後翻身上馬,身着大紅袍,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後院,那抬嫁妝的小廝說道,「這府上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好了這些都要隨着大小姐入太子府的,可又不見大小姐人。連老爺和夫人都不見了,咱們這到底是抬還是不抬?」
另一個人說道,「哎呀,抬吧,反正夫人是吩咐我們抬入太子府,那我們就抬去。」
「對,反正大小姐最後肯定還是會入太子府,我們現在趕緊抬過去。否則,等夫人回來了,會以為我們辦事不利。」
十里紅妝送嫁,連沈清漪自己都不知道身後竟跟了這麼多的嫁妝。
不僅岑氏給她準備的那一份被抬了進去,連給沈婉顏準備的那一份,也被小廝們抬了進去。
沈府既然是皇商,家裏便向來有錢。
帝王之所以會將她賜給趙暮衍,也是看中他們家有錢。
暗處,容苼被人攔腰抱上馬,腰間的大手不容置喙地從後背擁着她,略帶薄涼的嗓音響起:「你的『朋友』娶側妃,還親自來接,想必,你也很為他高興吧?」
容苼咬着下嘴唇,「我當然高興啊,」語氣歡悅,「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趙暮升的手緊了緊,低着頭看了眼容苼的發頂,過了許久,他悶悶地說道,「容苼,你當真沒有心嗎?」
與此同時,徐府。
昨日徐正良昏迷過去之後,白兒的未婚夫王梁便暗中遣散了府里的所有的小廝,又將沈震、岑氏、沈婉顏、圓兒四個人吊在屋內。
第二日,又遣了名小廝上宮內告假。
做完這一切,他才拉來一個大夫,在徐正良的床邊等着他醒來。
徐正良悠悠轉醒。
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疼痛,他先是怔愣了半晌,隨後,他勃然大怒,怒目圓睜。
王梁跪在地上,帶着悲痛的哭聲,大喊:「大人,您終於醒來了!」
「小人昨日偶然間路過屋子,聽、聽見有幾個人在這暗中密謀,說要取大人性命。小人一聽,趕緊進屋,竟發現,那四個人竟然、竟然」
王梁掩面痛哭,「竟然把大人您的命根子給哎!」
「還好小人來得及時,否則大人就要變成那四個人的刀下亡魂了呀大人!」
徐正良大掌狠狠地在床上一拍,他躺着的床立馬四分五裂,木屑飛濺,「賤人!」
「小人見大人還未醒來,便自作主張地派人替您告了假,大人您放心,目前府內的小廝婢女都被小人遣散走,沒有人知道大人這件事。」
徐正良從床上掙扎着坐起來,目視王梁,「你做得很好。那四個賤人在何處?」
王梁指了指外間,「大人,小人都替您吊在外屋呢。」
「還有,今日本是您與沈大小姐的大婚之日禮堂還照常佈置着,賓客小人倒是各修書一封道了歉,這堂,還拜不拜?」
「將那四人吊我房間來。」徐正良目露凶光。
閉口不談大婚之事。
與王梁猜測的一模一樣。
徐正良此人向來睚眥必報,他變成了個太監,怎可能會輕易放過。
還妄想做他的妻子?
做夢!
沈婉顏被人用一盆冷水澆醒,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嚇破了膽。
徐正良坐在椅子上,在她的正對面,閉着眼睛,唇色有些白。
「徐、徐大人?」她最後見到的人是沈清漪,而眼下這裏,也不是沈府,而是徐府!
「徐大人,你這是做什麼?」沈婉顏怒道。
「徐大人,為何將我們綁住?」
一旁沈震和岑氏異口同聲。
徐正良隨手拿起一根燒紅的鐵鉗,往四個人走去。
「四個賤人!」
慘叫聲在這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此起彼伏。
比起四個人的慘狀,沈清漪則安然無虞入了太子府。
太子府很大,紅牆黑瓦,雕樑畫棟,院子一進一進又一進,極盡奢華。
但府內的婢女小廝一舉一動都十分標準,行止有度,一板一眼,訓練有素。
府內沒有過多的大紅色。
娶一個側妃,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妾,只不過是身份高貴一點的妾。
因此府內也只是張貼了一些大紅色的絲綢。
沈清漪被男人牽着從側門入府,便派了人徑直送入了琉月居。
這也更加確定了,趙暮衍之所以會主動來接她,就是為了做戲給容苼看。
若他是真心的,怎麼會入了府之後,便將她一個人獨留着?
風清也有些看不懂。
他今天一大早便從沈府回了太子府,本是有要事相商,殿下行程也是早已安排好的。
可,殿下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問起行程,反而問起了沈二小姐。
不過一會兒,便穿了衣服去接她。
殿下是真心喜歡沈二小姐麼?
風清有些不確定,他歪着頭,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殿下,您對沈二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感情?」
「喜歡吧,屬下也沒有看出來;可要是說不喜歡吧,殿下您這又是送東西,又是破祖宗的規矩親自接她入府,倒也是真真的奇怪。」
趙暮衍頓了頓,「風清,你最近,似乎太閒了。」
走進書房,趙暮衍提起筆。
半天沒有下筆。
一滴墨水化在白紙上,暈染出一大滴濃墨。
腦子裏風清的話卻越來越清晰。
若他說,他也沒有想明白此事
見沈二將他推開,他心裏有一絲困惑,卻又有一絲不屑;見沈二難過,或者沈二受了傷害,他竟然會擔心,可這種感覺又若即若離,抽絲剝繭般在他身體深處駐紮着。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