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剛才我試了一下,咱們從鬼子身上摸的6.5子彈,怎麼裝不上九二式的彈板?」
山林里,帶着人手翻越山頭的許朝陽看了一眼劉根兒,解釋道:「日本,彈丸之地,資源有限,就連仿製法國哈奇開斯重機槍製造出來的野雞脖子,都顯得摳摳搜搜,採用了6.5的子彈,而人家哈奇開斯的口徑可是8。」
「後來,小鬼子是在戰爭中感受到了口徑上的不足,這才又研製出了7.7口徑的九二式。」
「你沒發現這兩把槍長得就像是雙棒兒似的,幾乎沒什麼分別麼?」
「所以,在咱們這兒,這兩挺機槍都叫野雞脖子,九二式不過是後把和三年式不太一樣、也強化了部分配件而已。」
劉根兒才跟聽懂了似的點了點頭,屈勇立馬站起來說道:「反正我覺着新入手的野雞脖子不太好用,後屁股上鼓個大包,打着不舒服」
許朝陽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了屈勇:「後屁股上鼓大包?」
「可不麼。」屈勇應答道:「就那個大包里拐出個小屁股,屁股上還有鏡片,還帶兩個鐵片」
聽着屈勇的形容,許朝陽馬上接話道:「瞄準鏡?」
他只能想到瞄準鏡了,卻無法想明白小鬼子為什麼要將瞄準鏡放在九二式身上,至於屈勇說的兩個鐵片,應該是旋鈕,這種旋鈕一般是側邊用來調風偏、頂部用來調刻度的。難道鬼子對自己機槍如此有信心,打算拿九二式打出超越射來?
許朝陽怎麼記着自己第一次繳獲的那挺野雞脖子上,沒有瞄準鏡呢?
「連長,咱們到了。」
童蒙在其他人聊天中,順手向前一指,眼前山巒間出現了一座茂密叢林,其茂密程度宛如得到了天地間最獨特的恩寵,周遭就沒有哪能比這片林子長得還好。
「去探探。」
童蒙得到了許朝陽的允許,邁步就往樹林子裏走,才就進去沒多遠,就聞見了一股破開木頭時傳出的鋸末子味兒。
而那山林里,全是體格健壯、肌肉發達的壯漢,多數壯漢還都光着膀子。
「嘿!」
碰!
「嘿!」
碰!
兩個壯漢站在一棵三人抱的大樹下,正一左一右衝着樹幹上被砍開的同一缺口掄動板斧,身上汗水遍佈皮膚,像是抹了一層油似的,每次用力還能抖落下來幾滴。
「常把頭在麼?」
童蒙找了一個面相和善,看起來好說話的男人問了一句。
那男人穿着單褲,上半身完全脫光了,甩動着得有一個來月沒理過的大長毛子轉回頭回應道:「呦呵,這年月,你這麼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子都來闖山場子啦?」
山場子,林場的別稱,在機械化無法進入深山老林的時代,人們都是靠出苦大力將木頭從山上砍下來以後,等松花江開化,再冒着生命危險順江而下,以放排的方式將木頭運出去。
「我找常把頭,有事。」
面相和善的男人嘀咕着說了一句:「唉,這小鬼子得把人逼成什麼樣,才能讓你這麼個小胳膊小腿的人,跑到這兒玩命兒啊。」
「跟我來吧。」
山場子裏的活,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在這兒不光要砍樹,還得將砍好的樹抬走,純靠人力運,就是用木棍綁上繩子,倆人將木頭搭着肩頭用繩子兜住木頭愣往目的地抬,走的還是山路。
以往,來山場子裏幹活的,都是走投無路的人,要麼被官府通緝,要麼實在活不下去了,所以在這種地方,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能不能掙着錢,掙着錢以後能不能把錢帶出去,全靠自己。
每個月發例錢,都是最危險的時候。
這才是那人看見了童蒙這麼個書生模樣的傢伙會如此吃驚的原因。
他覺着,他們不是一路人。
童蒙衝着遠處揮了揮手,許朝陽帶着人跟了上來,等幾人往山上越爬越高,一排排依山而建的木屋出現在了眼前。
木屋前方掛着獸皮架,架子上的狍子皮、鹿皮隨處可見,還有半扇豬平鋪在一張桌子上,野豬。
「老常?」
「老常!」
「有人找。」
桌案前,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正拎着菜刀『咣、咣、咣』的剁菜,他身上也沒個圍裙,一身衣服油脂麻花,在陽光下都閃亮光兒。
「跟閻王爺說,今兒我就不去了,家裏有事。」
「閻王爺找你,能讓我來和你打招呼啊?來的不得是黑白無常?說正經的,真有人找你。」
他這才抬起了頭。
許朝陽眼瞅着此人把頭抬起來,竟然看見了一張倒三角的臉,那下巴尖得宛如錐子,可一張臉上由里到外透着凶厲,怪不得連閻王爺的玩笑都敢開。
也對,山場子這種地方要不放這麼個人鎮着,一般人還真壓不住。
「常叔,是冰城王老闆讓我們來的。」
童蒙湊了過去,表面上說了這句話之後,順着兜里掏出了一根兒自來水筆。
那人看見這支筆先是露出了笑容,隨即擰開筆蓋,瞧見磨損非常嚴重的筆尖,問了一聲:「他還好吧?」如同見到了故人。
「一切都好,王老闆讓您給我們安排個容身的地方。」
常把頭這才向童蒙身後瞧了一眼,當看見二姐、花兒她們幾個女人的時候,立即說了一嘴:「男人能留下,女人我這兒留不了,別說女人,就你這細皮嫩肉的我都留不了。」
「為什麼?」童蒙還在問,許朝陽卻替常把頭應答了一句:「山場子裏要是有了女人,男人就沒心思幹活了,到時候,全是亂子。」
許朝陽是東北人,他了解東北,更是聽很多老人說過山場子裏的事。
這地方有女人後,男人下了工會成群結隊的去找女人消遣,可最終的結果是,這幫虎老爺們將整整一年掙下的錢,都扔到了婊子身上,最後越想越氣,臨下山前找了一伙人,把這群女人都給搶了,惹下了大麻煩;
另外一個說法是,山場子裏的男人找了女人之後,第二天再去幹活腿都打晃兒,根本幹不了活,最後把頭一生氣,把所有女人都趕出了山。
反正,山場子裏的把頭從不允許他的地盤裏有女人的存在,這要是因為爭風吃醋誰把誰給打傷了,第二天出不了工,耽誤了進度,那可是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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