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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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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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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珣還想再看下去,只是顏水月留下的水鏡,卻已經支持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隨着水紋波動,一切的影像都還於虛空。李珣吁出一口長氣,閉上眼睛考慮了片刻,這才又睜眼,向秦婉如那邊看了過去。

    「古志玄可怕!」

    秦婉如朱唇中迸出這幾個字眼,旋又莞爾一笑:「這是師尊當年的評語,今日由古音推去,才知此言不虛。」

    李珣自然點頭同意,接着他心中一轉,笑道:「師叔也是三散人之一,怎麼不去湊湊熱鬧?若她肯去執議』的位子,不也是手到擒來?

    免得讓古志玄一家獨大!「

    「小鬼滑頭!」秦婉如輕嗔了一聲。

    只見她言笑盈盈,語氣卻親匿得很,「且不說師尊被你害得重傷,便是玉體無恙,也和古志玄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麼會和他並列?」

    李珣暗笑秦婉如演戲穿幫,臉上還要做出一些不太真誠的惶恐之意來,末了又聊天般問了一句:「結仇之事,小弟倒也聽過,就是那個『妙化五侍』中的羽侍?」

    秦婉如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知道的倒不少,不錯,師尊與古志玄結怨便緣自於此。你口中所謂的『羽侍』,便是師尊的親妹,也就是我的娘親。」

    這下李珣可真被嚇了一跳。

    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法,在這種情形下,也只能為自己的失言連連道歉。

    倒是秦婉如,或許是對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倒沒有什麼不滿,只是輕嘆一聲:「我本以為此次能借諸宗合力,趁機有所作為,只可惜情勢不由人……若是師尊在此,又怎會是這般情況!」

    說着,她的眼圈兒好像已是微紅,李珣不知她究竟有幾分真心,但尷尬還是免不了的。

    幸好秦婉如控制情緒的功夫實在了得,略一失態,便自我察覺,微側面頰後,又強自笑道:「師弟見笑了,只是這仇怨,可算是我師徒的奇恥大辱,思及娘親此時的境況……」

    她搖了搖頭,再沒有說下去,可是見她的神情,便是再愚魯的男子,也明白她話中之意。

    尤其是那種酸楚中強顏歡笑的模樣,讓李珣心中又是一盪,便是先前有幾分假意,此時也都消褪了。

    此時此刻,兩人之間已實在沒有什麼話好說,秦婉如乾脆就此告辭。

    「此間情勢已經逆轉,我在此地也無意義,再修養一日半日,便要走了……」

    李珣脫口道:「我送你!」

    話出才知不妥,感受一下身上的傷勢,他尷尬一笑:恨身有不便,倒是這『無顏甲』……」

    「這東西在我這裏也沒什麼用,而在師弟手裏又不一樣了。便送給你,又何妨?」

    她話中是有些未盡之意的,李珣聽得出來,這是在針對他的「雙重身分」而言。

    李珣自從回到連霞山上,越覺得有些離不開,這與他當初「回山看看」的想法,可是截然不同。

    這樣,他被現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其實也想藉這個機會,鞏固一下自己的身分。無顏甲也確實可以達到這個作用。

    這麼一想,他也不矯情,一笑謝過。

    秦婉如微微一笑,似乎已從剛剛低落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顏甲』其實除了防護之能外,亦有易容變化的效用,雖然瞞不過像清溟那樣的高人,但如何用法,師弟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先傳給你應用口訣,你自去體悟吧!」

    李珣心中當然歡喜,但也有些疑慮——這是不是太寬和了些?到現在為止,她可沒有半點兒拿捏着把柄的姿態啊!

    這個念頭方起,便聽秦婉如道:「只是這邊也有一件事,很是為難,如果師弟有閒的話,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娘的,伏筆在這兒呢!

    李珣知道絕不會是什麼好事,但也只能顯出「任你擺佈」的姿態,乖乖聽着。

    「這件事聽起來有些麻煩,但聽聞師弟與鍾隱關係甚好,應該有機會才是!」

    秦婉如仿佛不知道自己話語中涉及了什麼樣的人物,也好像沒有看到李珣膽顫心驚的表情。

    她只是以一個優雅的姿態,掠起額前絲,輕描淡寫地道:「我宗千年以前,曾有一段亂局,那時宗門典籍流失不少,尤其重要的,是半部《陰符經︾……」

    李珣輕一聲,他對這部令陰散人叛宗而出的法訣,還是有些很深印象的。

    秦婉如看他的表情,又是一笑:「若當年《陰符經︾還是全本,師尊也不會因為強參變化,而性情大變,當然,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陰散人了……

    「而近日,我們聽到一個可靠消息,那半本《陰符經︾,已輾轉流落到鍾隱手中,師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珣心中大罵,他怎麼會不明白?

    看秦婉如說得輕鬆,可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從鍾隱手中佔得便宜?當然,如果他所查覺的與鍾隱的默契屬實的話。

    這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秦婉如她總不至於知道他和鍾隱的「曖昧」吧!

    這分明就是為難他,其中還有「漫天要價」的意思!

    李珣正想着如何「就地還錢」,秦婉如似乎也明白這條件實在太過苛刻,順理成章地補充了一句——

    「抄本亦可!」

    李珣窒了窒,只能苦笑道:「師姐有所不知,小弟的身分,是宗門費盡千辛萬苦,方才安置下來的,這種捋虎鬚的大事,小弟不能專擅……」

    他口稱的「宗門」,顯然不是明心劍宗,而是幽魂噬影宗。

    天知道這關幽魂噬影宗什麼事。

    但有這麼一個藉口,李珣倒是樂得多用幾次。

    只是,秦婉如對《陰符經︾的渴求之心,顯然十分堅定,即便李珣的解釋合情合理,她也沒有半分動搖,只是豎起一根手指。

    「一個月內,你要給我回覆!」

    「什麼!」李珣失聲叫道:「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師弟與那邊的宗門聯繫,一個月還不夠嗎?要不,我幫你一把?」

    李珣心中冷笑,面上卻慌忙制止道:「還請師姐體諒則個,我這樣的『幽冥籽』,在宗門混到這種地步很不容易,師姐您可莫害我!」

    所謂「幽冥籽」,實際上就是依靠着幽冥氣「寄魂轉生」之術,打入各個宗門做內應之人。

    在幽冥噬影宗里,確實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地位,這話半真半假,倒不怕秦婉如看出什麼來。

    秦婉如果然被瞞過,而且,她也沒有接觸李珣「上峰」的意思,只是唬人罷了。

    此時見效果不錯,她一笑之後又道:「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李珣一邊應承,一邊又做出苦澀的神情:「師姐你不明白山上的情勢,鍾隱仙師離群索居,就算小弟我蒙他青睞,能常上坐忘峰去,卻也沒可能去翻找他的收藏。他那雙眼睛……小弟我躲還來不及,如何敢撞上去?」

    「那便等鍾隱不在了吧!」秦婉如此言一出,李珣便是一震望來。

    迎着他的眼神,秦婉如從容笑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和那姓顏的小女孩都是口無遮攔,被人無意間聽到,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話恐怕連豬都不信。

    李珣如何還不明白,這一段時間,秦婉如原來在處處監視着他,否則也不會有那麼恰到好處的「救命」之舉了。

    他心中轉着念頭,一時間沉默下來。

    秦婉如盈盈起身,淺笑道:「那抄本也不用一次送齊,半年間能送出一兩頁,也算你的功勞……師尊可是正生着你的氣呢!表現得好些,日後見面時,也好說項不是?」

    李珣臉上自然是尷尬、惶恐、不甘畢集,表情豐富得很。

    秦婉如見了,亦是非常滿意,一笑間,舉步欲行。

    李珣瞪着她,最終還是嘆息一聲,有氣無力地道:「一個月後,我怎麼和你聯繫?」

    看着秦婉如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李珣冷然一笑。

    這女人的攻心之術確實上乘,只是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心中別有丘壑,更是站在不敗之地。

    只要有「陰散人」,只要鍾隱……

    想到鍾隱謎一樣的態度,李珣心中一沉。

    他現在的資本,其實大部分都鍾隱那裏,如果鍾隱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那他……也只能仗着兩個傀儡,有多麼遠,跑多麼遠!

    屋外傳來了談話聲,是秦婉如與那廂才打水回來的祈碧說話。

    她們在門外寒暄,祈碧好像還執弟子禮,顯然在她心中,秦婉如的風姿,完全可以比得上她的師父明如。

    事實也確實如此,只是若祈碧知道,正和她談話的這人,也同時在她宗門身上打主意,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想法?

    他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祈碧捧着一個盛水的瓶子走了進來,見李珣看過來的眼神,臉上便紅了紅。

    「你等得久了吧?抱歉,光極殿那邊……」

    「比較熱鬧是吧!」

    李珣笑吟吟地接過祈碧遞來的杯子,極有技巧地將其中的冰水倒入喉嚨。此水入口冰寒,在胸腹間略一盤旋,卻又生出一團氤氳的暖氣,的確不是凡品。

    他哈了口氣,又問了一聲:「古音走了?」

    祈碧很驚訝李珣的說法:「你怎麼知道?」

    李珣懶洋洋地應道:「顏師妹的水鏡神術唄!只是後來她慌慌張張地走了,殿內的情形只看了半截,好不憋悶!」

    祈碧聞言笑出聲來:「瞧你這憊懶模樣,剛才和顏師妹說話時,也是油嘴滑舌,也不知是跟誰學的!難道你和秦長史說話時,也敢這樣?」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李珣心中一凜,臉上卻擺出笑臉:「不敢!人家是我的長輩,又是救命恩人,且一救就是兩次,現在又過來探視……我在她面前,連話都說不出來,怎麼油嘴滑舌?」

    祈碧聽了,笑了一笑,臉上卻是一正:「沒有就好,其實剛剛見了秦長史,我便有些擔心……」

    她看着李珣,頗鄭重地道:「照理說,我是不應在背後說人閒話。可是你年齡還小,不知道這世間的規矩道理,並不是我們宗門一家說得算的!

    「秦長史確實為人不錯,也有恩於你,可是她們宗門倫理奇特,於男女之道上,很有些與世人不同的見解。在她看來理所應當的事情,在我宗門看來,便有可能大逆不道,你可明白?」

    李珣不奇怪祈碧的擔心,卻很奇怪她能說出這麼一番頗為客觀的見解。

    又見祈碧鄭重其事的模樣,忽然很想逗逗她,便睜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問:「不同的見解?」

    祈碧當即卡住了,難道讓她去詳細解釋陰陽宗男女雙修採補的門道嗎?

    幸好此時門外人聲又起,是伍靈泉等參加光極殿之會的弟子們回來了,恰為祈碧擋了這份尷尬。

    李珣也不為已甚,打了個哈哈,便將這事揭了過去。

    五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極地的情勢正如秦婉如臨走時所說,已經逆轉。

    聯合十大宗門的強大力量,竟然抵不過一個散修盟會,聽起來非常奇怪;但聯想一下這百萬散修的巨大基數,又覺得這是在情理之中。

    不可否認,散修、甚至是妖魔之中,也有誠心求道之輩,比如宇內七妖中的插翅飛虎,一心求佛茹素,好不虔誠,甚至甘願在西極禪宗做了個小小的護法!

    然而,百萬散修,便是正邪對半來算,也是五十萬人呢!

    平日裏這些人散落在通玄界各個角落中,也許你走上幾萬里路,也未必能見着一個,但一旦將他們集合在一起,力量便絕不容忽視了。

    偏在這個時候,名義上的盟友水鏡宗、「義務助拳」的陰陽宗,都接連退出;剩下的九大宗門幾百人馬,面對海那邊成千上萬的散修妖魔,說是無畏無懼,恐怕也沒有什麼底氣。

    這些事情李珣平日裏常常分析一下,算是打無聊的養傷時間。

    其實在大量靈藥的堆積下,他的傷勢相對於正常人來說,恢復度已十分驚人。現在,除了胸口斷裂的肋骨那裏還有些酸脹外,已沒有了任何受傷的痕跡。

    只有臉上被毒火灼傷的那處,在他的有意「照顧復度平平,所以直到現在,他仍把無顏甲帶在臉上。

    今天不知怎的,李珣心中總有些不穩。

    修道人,尤其是修為有成的,都特別忌諱這個,李珣也不例外。

    心情煩躁之下,他連連在屋子裏轉圈兒,卻還找不到關鍵所在,乾脆邁步出屋,去透氣散心。

    這個時候雖然天光明亮,但卻是入夜的時辰,大部分人都在各自屋中調息,他這一路行來,也沒碰到幾個人。

    李珣不知不覺已出了城,走到海邊上,沿着海岸,徐徐而行,心情也漸漸平緩下來。

    也正因為這樣,他有些忽略周圍的變化,直到不遠處一聲水響,他才猛地驚覺。

    循聲看去,卻沒有看到什麼,他略皺眉,正想回頭,脖子卻忽地僵了。


    ││殺氣,極其熟悉的殺氣!

    暴戾、嗜血、充溢着野性,便如同一鍋燒開了的血漿,咕嘟嘟地將一切刺鼻的血腥氣,都瀰漫在大氣中。

    「魔羅喉!」

    李珣強忍着將幽一、幽二即時召呼出來的衝動。

    這種強敵,天生就有一種極野性的直覺。

    兩個傀儡是很強,但如果過早亮出來,失去了突然性,這妖魔絕對會避強擊弱,剎那間將自己出手斬殺……

    正僵着的時候,他耳邊忽地又響一聲水響,與之同步的,還有「咕」

    的一聲輕笑。

    下一刻,所有的殺氣像是虛幻泡沫,一聲就不見了。

    氣機感應,李珣在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扭回頭去,差點兒扭斷了脖子。

    可身後什麼也沒有!

    當了,上當了!」脆聲的少女歡笑之音,在這個時候出現,實在是詭異之至。

    李珣震了一下,這聲音……他聽到自己喉嚨里滾動的唾液聲響。

    「無憂……師姐?」

    李珣可以想像,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會是怎樣的精采。

    林無憂!

    就是那個精靈古怪,又摸不清、看不透的師姐——若說在極地,他有最不想見到的人,這位大小姐一定可排在前三之列!

    林無憂從不遠處的海水中冒出頭來,笑嘻嘻地朝這邊揮手,雖說是從海里出來,她身上卻沒有什麼濕跡,乾爽非常。

    她頭上結的是少女最尋常的三丫髻,只是卻有些散亂,讓人一眼看出,這個小姑娘不知是在哪兒玩瘋了,才是這麼這番形象。

    看着少女全無芥蒂的模樣,李珣反倒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了。

    說實在的,有幽一、幽二作後盾,李珣倒是不怎麼害怕,只是在嵩京一事上,說白了,自己是有些「對不住」她的。

    但是她、或者更進一步說,她背後的妖鳳、青鸞等,對事情的走向,又知道多少呢?

    他心中略一沉吟,便有了計較。

    他乾脆地撕下面具,苦笑道:「好巧,無憂師姐。」

    林無憂仍將大半個身子浸在海水中,手臂卻架在海面上,便和架在實物上一般,最是自然不過。看似天真無邪地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地一聲笑出聲來。

    「你可變得難看了這麼厚的臉皮,怎麼會給傷到的?」

    林無憂這話中自有所指,李珣心中一跳,臉上卻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些尷尬之意。

    「師姐你別說了,當年的事,師弟我也是給人當了槍頭使……」

    「看出來啦!」林無憂很不屑的樣子,「青姨就告訴我,那天某人和一頭死豬似的任人宰割!真丟臉!」

    李珣還能說什麼?難得這小精靈鬼爽快一回,他忙打了個哈哈想糊弄過去,然而卻看到她臉上又露出疑色。

    說我倒忘了,你當初和死豬似的,又是怎麼跑掉的?」

    李珣暗叫救命。

    關於這個情節,他在秦婉如那邊已有了一套說辭,但那是在秦婉如知曉根底,並有所誤會的基礎上生出來的,而且將來還有「陰散人」幫着圓謊。

    可林無憂怎麼辦?一直撐到最後一刻的青鸞,又究竟知道多少?

    他腦子急轉動,口中卻毫不遲疑。

    他苦笑道:哪兒跑?小弟我是一覺睡到天亮,才現自己竟然睡到了城外邊!身上的皮都給揭了一層,一夜之間,嵩京就成了廢墟,我這迷迷糊糊的,也不敢逗留,這才跑了……」

    林無憂揚起了眉毛,極乾脆地說了一聲:「不信!你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自己給當槍頭使了?」

    「打暈我的就是陰散人啊!也是她讓我多陪你們玩幾天的!」李珣一臉的冤屈。

    「我若連這個都不明白,就真的是白活了。還有,師姐你知道那個秦妃嗎?我在嵩京給你說過的。她是陰散人的徒弟啊!」

    李珣一臉的苦澀和憤懣:「直到前幾天,我無意間碰到了她,才明白過來……娘的,這娘們純粹就是個戲子!恁會演戲!」

    林無憂眼光一轉,點了點頭:「這還有點兒道理散人和血散人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

    李珣一臉的迷茫:「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就看到韋不凡和青鸞仙子打起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林無憂那雙沒有半點心機的眼睛看過來,奇道:「你不是說你遇到那個什麼秦妃了嗎?她沒告訴你?」

    「躲還來不及呢!」李珣一臉的無奈:「那娘們真難應付!」

    這種表情便是典型的「吃悶虧型」,林無憂給逗得咯咯直樂。

    李珣腦子狂轉,想找個新的話題,又不能轉移得太明顯,只好繼續無奈道:「不過總算是送走她了,難得今天這麼巧,師姐是出來玩……咦?

    剛剛……「

    李珣面色微變,他這時才想到,剛剛那一陣心緒不寧,來得好沒緣由。

    尤其是現在莫名其妙地走到這裏好」碰到林無憂,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這邊問明白了,你那邊也想明白啦!」

    林無憂輕盈地從海水中跳出來。

    李珣看得很清楚,她穿着一身粉紅色短衣小褂,套着一件頂可愛的同色燈籠紗褲,細長優美的雙腿曲線若隱若現,腳下竟是未穿鞋襪,赤着一雙雪白的纖足,踏在海面上,便如同走在藍絨地毯上一樣自在。

    她笑嘻嘻勾勾手指,李珣愣了愣,才知她要的是自己手上的面具,聳聳肩,上前兩步遞了過去。

    林無憂不客氣地拿了過去,放在手指上轉圈兒玩,嘴上還撇了撇。

    「戴上面具就以為認不出來你了膽子真小,還怕我們揭穿你那點事兒?」

    李珣除了苦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表情可用了。

    不過,他倒是真想知道,林無憂究竟是怎麼找到他的?

    林無憂顯現出她孩子氣的一面,她又朝李珣勾了勾手指,而這次,用不着李珣做什麼動作,他頭上便是一輕,一直綰在髻上的「鳳翎針」,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輕巧地落入林無憂的掌心。

    看到這一幕,李珣恍然大悟:「是因為這玩意兒!」

    「胡說!」林無憂小臉一板:「什麼這玩意兒、那玩意兒,真沒禮貌!」

    也是,這寶貝的本體,就是從妖鳳身上取下的鳳翎,李珣的稱呼的確有些不妥。

    不過,林無憂的氣憤,也僅僅就是一剎那的工夫。她輕鬆自如地將這寶貝恢復到了本體狀態,金眼赤翎,美得眩目。

    「當初向你要,你還不給!活該今天被抓到!」

    林無憂一臉得意:「笨哦,它既然是從娘親身上摘下來,自然極好感應,而且呢,還能通過這寶貝給你下個『牽魂引』什麼的。

    剛到不夜城,娘親就知道了!不過算你走運,前幾天那麼混亂,都沒撞進十里之內,免了她動手殺你!」

    原來如此!李珣知曉其中奧秘的同時,心中又是一跳。

    如果不是林無憂提醒,他倒真把妖鳳定下的「十里之約」給忘了個乾淨,不過……現在他也是想殺就能殺的嗎?

    李珣臉上不由得**兩下。

    林無憂看他的神情,倒是誤會了他的意思,笑吟吟道:「別不開心啊!

    『牽魂引』很難下的,就憑你和我那死鬼老爹的關係,我也不會出賣你。

    「再說你還多虧了鳳翎針呢,那天我放『狗狗』出去,要不知從這上面嗅到娘親的味道,還不當場咬死你啊!」

    「狗狗?什麼狗狗?」

    李珣心中泛起一般極為奇妙的感覺,似乎把握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環節。他盯着林無憂看了半天,忽地想起一件事來……

    林無憂見他的神情,回給他一個極無邪的笑容:「狗狗,你見過啊!

    喏,剛剛還嚇到你來着!「

    李珣忽地便想通了這關竅,他的呼吸也在這剎那斷絕。

    已相當熟悉的氣息,從他身側湧出。

    他僵硬地回頭,在朗朗天光之下,那漆黑的身軀、蠕動的尖刺,還有一對拘人魂魄的血眸,便如同一個荒誕的惡夢,猛地在他腦中脹裂開來。

    「魔羅喉!」

    在這一刻,他和這妖魔的距離,不過三尺!

    李珣沒有當場慘叫出聲,已經是一等一的膽量,然而他終究還是禁不起這樣的刺激,面色慘白,退了兩步。

    林無憂拍手笑了起來:「又嚇到了膽子真小!芻芻!」

    她輕噘紅唇,出召喚寵物的聲音,魔羅喉便在地上跳了兩下,落在她身邊。

    李珣這才看到,眼前的魔羅喉,竟然是四肢着地,低眉垂目,真像是一條乖巧的寵物狗,只差沒有搖尾巴了。

    只是那龐大的身形,便是再怎麼縮,卻更像一頭地獄的魔獸。

    然後,他便看着林無憂輕輕吹着口哨,命魔羅喉跑到海上去,魔羅喉俯貼耳,唯令是從。

    直到林無憂極得意的眼神瞟過來,他才勉強回神,卻是張口結舌,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根本就是沒可能的!

    位列宇內七妖的魔羅喉,便是智慧再低,那種天生不馴的野性,以及狡詐陰獪的本能,又怎能屈居在這小姑娘之下,甚至被當成小狗來玩兒?

    「怎麼樣,不錯吧!因為有人送我一隻很好看的貓,所以我就養了這隻狗狗。那天要不是它手下留情,你現在一定會很慘、很慘……」

    且不說這小妖精的邏輯問題,單從她笑嘻嘻的模樣中,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對這個絕代妖魔的重視之情。

    李珣滿嘴苦,這是什麼世道?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手中也捏着兩張類似的王牌,假以時日,每一張牌,也不會比這「魔羅喉」遜色。

    可是,他為了得到這些,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啊!那情形,只是想想,便讓他心中憋悶。

    而林無憂又是憑的什麼?

    呆了半晌,他現自己應該要表一些感嘆之類,然而,所謂的「感嘆」出口,卻變成了另外的話。

    宗主不是說,魔羅喉和你們沒關係嗎?」

    不知道嗎?」

    林無憂瞪圓了美麗的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表姐是天底下最出色的騙子,她說的話,你不能信的!」

    李珣自認為不是個笨人,但林無憂的話意,他足足想了三遍,才明白了過來。

    他乾澀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表姐?師姐是說古音古宗主嗎?」

    林無憂很自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忽又恍然道:不問我還忘了告訴你,年前娘親剛做了古伯伯的如夫人在我和以前的古姨同輩了!」

    李珣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師姐這次叫我出來,總不是就和我說這些吧!」

    林無憂橫了他一眼,笑道:「不高興了?好啦,好啦,算你還有點兒良心!不枉本姑娘表示的誠意……」

    「誠意?」

    李珣這次倒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林無憂竟然將魔羅喉**來,又光明正大地亮在他眼前,這已經是一種非常的「信任」了。

    他神經質般向四面看了看,確認周圍確實無人,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現在被人現,他竟然和魔羅喉僅隔十餘尺安然無事,中間還有一位「無憂師姐」,那麼情形便真要糟糕透頂。

    話說回來,如果將這比成做生意,那麼,李珣「存放」在她那邊的不欲人知的秘密、散修盟會這邊魔羅喉的存在,便可視做雙方等價交易的籌碼——未必有什麼實效,可也是個形式不是?

    不過,李珣還是沒想明白,以妖鳳、古音這樣的大宗師,何必要與他這個小小弟子玩公平?

    理論上來說,愈是刻意的公平,其中值得揣摩的關竅便越多,也證明她們所冀求的回報越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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