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曙深藍色的天空下李珣和水蝶蘭並肩飛行度並不甚快倒似是被風吹着走。
在他們後方秦婉如抱着羽侍便如一隻離了群的鳥兒孤獨的身影若隱若現終究還是消失在莽莽群山中。
水蝶蘭忍不住回頭去看末了想和李珣說話只是這廝一直低頭沉吟沒有注意到她的態度。
如是再三水蝶蘭終於耐心耗盡直接一掌拍上了李珣肩頭:「你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只在想某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小動作究竟是說他們鍥而不捨呢還是麵皮太厚?」
明知他在轉移話題水蝶蘭還是很配合地向側方一瞥也笑吟吟地道:「人家立宗以來就是這麼做的是你大驚小怪。」
李珣回之一笑忽地折向朝西北方飛去。
水蝶蘭返身跟上奇道:「你做什麼?」
「難得讓人家掛心我去和他們打個招呼免得失禮。」
此言出口好似冰珠撞擊清亮冷澈便是隔了數千里那寒氣也直抵聽者心口。
水蝶蘭哈地一聲笑再轉臉看時那邊凝結的水氣已徹底消散手尾雖結得乾脆可怎麼看都有點兒倉促狼狽的感覺。
轉向之後二人的飛行度飆升何止十倍數千里的路程也就幾個呼吸間便到。
此時太陽還未從地面線上冒頭兩人已經看到了水鏡洞天之前那株參天巨木。
巨木之下立着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男的自然是水鏡先生女的卻是顏水月。
他們反應倒快!李珣與水蝶蘭相視一笑身形收緩飄然落下。
腳一沾地他便朗聲笑道:「昨晚上水鏡先生可是看了出好戲卻不知體恤我們的辛苦。」
一句話的功夫他已喧賓奪主姿態擺得極高。
若在平日水鏡先生可能還會暗笑其輕狂然而經過昨夜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李珣此刻說什麼話都能蒙上層堂皇氣度擲地有聲無形中便冠蓋全場使人神為之奪。
顏水月顯然是看過昨晚激戰的看見他時肢體語言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僵硬小臉白末了卻又止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量回去。
相比之下水鏡先生依然是那文靜平淡的氣度從容向二人問好後方笑道:「那確是出好戲百鬼道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只是自此之後閒事多矣!」
此時李珣不得不承認妖鳳對水鏡先生「圓滑趨避」的評語真正打在了點子上。
對兩個幾乎摧毀了北齊山十分之一靈脈的元兇、未來鐵板釘釘的大魔頭此人竟還能以禮相待說說笑笑甚至隱晦地表示「關心」。
僅此一點便和他見過的所有宗主人物都大不相同。
他微微一笑順着水鏡先生的話道:「正如先生所言一時意氣還不知會惹出多少麻煩。既然如此這裏我也有所求昨晚上貴宗以水鏡收集的那些訊息……」
「昨晚上不是我們一家看了的。」顏水月偷瞥了水鏡先生一眼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低聲道:「這事根本瞞不住的!」
李珣回眸一掃小姑娘的麵皮白的透明語音還在顫怎麼看都不像是自我意志的表現。
他又瞥了眼水鏡先生見他仍然雲淡風輕狀便咧嘴笑道:「誰說我要瞞了?既然做出來敝人便有承受後果的準備。
「我只是想說既然貴宗收集了昨晚的影像早晚也要透出去的不如現在就給我一份……尤其另一邊妖鳳與天芷那場我很感興趣水鏡先生意下如何?」
水鏡先生毫不猶豫地回應:「敝宗水鏡秘法確有截留、復現影像之術既然百鬼道友想要絕無問題。只是當時元氣震盪干擾甚多影像頗有間斷不全者還請見諒。
「水月去將昨夜的「流水盤」拿來。」
顏水月低應一聲轉身離去。
等她去得遠了李珣點點頭彷佛閒聊般說道:「先生確實爽快我這裏先謝過了。嘿今日起百鬼已成眾矢之的是人人喊打的角色說是此界公敵亦不為過這時候有個喘息地方便等於是多出一條命來先生覺得是也不是?」
水鏡先生微笑道:「道友那「霧隱軒」堪稱仙家妙境別有洞天在其中修行事半功倍天下人求都求不來何愁沒有落腳的地方?」
「先生覺得我是個成仙的料子嗎?」
李珣啞然失笑:「若換個一心證道的得了霧隱軒早就一頭栽進去扯都扯不出來哪像我塵慮縈心在外奔波受難?
「況且狡兔尚有三窟像我這般無惡不作的大魔頭怎麼都要多留條後路才是。」
說着他話鋒又是一轉眼神也漸漸冰寒:「常聽人言身常不在而天下常在是為天理其實我倒覺得身常在天下必常在其餘那些痴人妄語大可不必理會先生以為呢?」
水鏡先生神色不動淡然應道:「以身存證天地之所存正是由己及彼、由近及遠的大道。敝宗向來講求心映萬物若心不存萬物存之與否還有什麼意義?道友所言誠是至理。」
李珣聞言笑容便深刻許多他欠了欠身很是禮貌地道:「我知道貴宗一貫的處世之道對先生也是有信心的。只是事關生死有些話不得不一說再說聒噪之處還請見諒。」
水鏡也欠身回應道:「人知其所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譬如人之為善而不知何以為善善不久矣。
「道友所言亦是本人之所憂今日還要感謝道友把那些陳規俗套給激得活了畢竟守法與為己的關聯處也不是每個弟子都能見到!」
拽文拽這一大串顏水月終於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飛奔過來先目示長輩得了許可方戰戰兢兢地雙手送上來。
李珣笑吟吟地接過也不察看直接收入袖中再不多言向水鏡先生拱拱手便轉身離去。
身形未起忽聽水鏡先生笑言道:「昨夜過後北齊山脈靈脈受損太重尤其是西南方向恐怕再經不起第二次破壞。兩位道友這兩日若有什麼麻煩最好繞道遠離在此多謝了。」
李珣略一思忖回臉笑了笑也不說話與水蝶蘭飛身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直到這時候顏水月才能夠正常的呼吸又不自覺吐吐香舌輕聲道:「這傢伙真是越來越霸道了……可是師伯送給他流水盤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提醒呃那件事?我們這是費力不討好呢。」
水鏡先生一直看着兩人遠去的方向初起的陽光也不能阻擋他的視線。聞言笑道:「怎麼你們之間的交情竟還抵不過我這兩面之緣?其實這消息你說出來才算天經地義。」
「我和他能有什麼交情!」顏水月說着又別過頭去。
水鏡先生回眸看她繼而搖頭一嘆:「心有親疏無關正邪。水鏡之術映照萬物若親疏有別只是測得與測不得之差;而若是自帶尺規擅分邪正那便是對與錯的問題了。你是我宗未來希望所寄豈能迷失於此。」
顏水月被這話唬了一跳忙垂認錯。末了卻撇嘴道:「師伯能不能別用那麼大的帽子扣下來什麼希望所寄我上面還有幾十位師兄師姐呢。」
「歷代水鏡先生哪分過長幼尊卑唯有緣、有能者當之。你能上體天心脫口道出今年的「水鏡偈語」非有大緣法、大能耐不可事已至此毋庸多言。」
水鏡先生的口氣依然平和柔順顏水月卻盡收之前的跳脫頑皮凜然應是。
水鏡先生唔了一聲負手走向水鏡洞天。小說整理佈於bsp;顏水月乖乖地跟在後面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頂着刺眼的金光望向杳無人跡的東南天空。
將顏水月的視線延伸萬倍所及之地正是通玄界最大的森林——東南林海。
這常年雲遮霧繞的巨大森林向來以其豐富的藥材、靈脈、珍禽異獸聞名於世。
然而如今吸引上萬修士駕臨探幽的已變成了價值遠在藥材異獸之上的龐大財富——
玄海幽明城!
水鏡大會上由水鏡宗的玉嵐道人親口講述了她在西聯的脅迫下在東南林海以及極南的落魂海上所做出的關於玄海幽明城的種種推斷並初步得出「門在海上鑰在林中」的結論。
也就是說玄海幽明城的入口當是在落魂海附近而得以進入的關鍵卻是在東南林海之內。
因此數以萬計的修士瘋狂投入這巨大無邊的林海像是一把石子拋進了大海只不過濺起數朵浪花。
然而他們熱情不減幾乎是一寸寸地翻找、查探意圖現任何關於玄海幽明城、霧隱軒又或是曲徑通幽的蛛絲馬跡。
相比之下去年因霧隱軒而引的諸宗亂戰由於消息相對封閉層次或許更高可論局面的熱鬧和混亂實是遠遠瞠乎其後。
當李珣和水蝶蘭抵達此地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玉嵐那丑道姑要讓我見了我活剝了她的皮!」
水蝶蘭咬牙切齒因傷而蒼白不堪的面容泛起一層淡青色讓人知道她絕不只是口上說說而已。
「好啦玉嵐說的還不就是水鏡說的?看在他送人情的份兒上這回便饒了他們吧。」
李珣隨口做了個和事佬旋又笑道:「東南林海已如此落魂海上還不知是個什麼局面相比厲斗量我們這做地主的應該慶幸了。」
「地主?地主?地主個頭!餵軒里有沒有什麼大場面的玩意兒把他們全給轟出去我是來養傷的耶耳邊天天聽他們聒噪煩都煩死了!」
「你在軒里自成天地幾十個莊園任你挑選什麼人能聒噪到你?」
「這話等你甩掉後面那幾個尾巴再說吧。」水蝶蘭沒好氣地嗔了一聲旋又忍不住嗆咳起來。
水蝶蘭身上的傷勢經與青鸞一戰後是越地嚴重了。
她確實應該感謝水鏡先生若非水鏡暗示有人慾對他們不利使他們有所戒備猝不及防之下水蝶蘭的傷情只會更加糟糕。
李珣自然明白她如今的身體狀況。
他低語了聲「如你所願」便伸手拉着水蝶蘭的胳膊沿着腳下蜿蜒的河流走出十幾步忽然折身狂奔。
恰在此時林間有三五名修士匆忙蹤躍而來兩下交叉而過過近的距離引對方微微騷動。
氣機紛亂間李珣二人陡施土遁已遠去百里開外。
二人剛剛離開遁地之處便有人影閃現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冷嘿聲中他一腳踏在地上悶震聲中周圍樹木簌簌顫落葉連連。
「嘿嘿朱勾宗!就是不知他們是衝着你去還是對着我來。」
此時的李珣二人已藉着空隙得到了打開禁制的機會閃身進了霧隱軒中樞所在。
憑藉分光鏡之助萬里林海盡在眼前那幾個吊靴鬼自然也躲不過去。
看着對方茫然失措的樣子水蝶蘭似已忘了自己的傷勢放聲大笑接着又催李珣道:「想個法子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
李珣方應了聲便見對方一聲呼哨五六個人影同時飛天竄起轉眼不見蹤跡。
對方顯然也是想到所處的不利局面當機立斷退避三舍。這種情況下便是李珣禁法精熟也很難再做出動作。
水蝶蘭出奇地沒有埋怨只是冷笑一聲:「這必是刁子峰的主意吃多了疫毒蝕了滿肚子的壞水兒便宜了他!」
「刁子峰?疫鬼勾?」李珣對此人倒挺感興趣。
水蝶蘭哼了一聲不願再說只環目四顧旋又奇道:「你那婢子和徒弟怎麼不見?」
李珣也不在意只道:「幾十個莊子園林都可居住也未必非要住在這裏。」
「是嗎?」
水蝶蘭微縮鼻翼展開她敏銳的嗅覺轉眼就確認了方位繼而微嗔道:「明明就在這園子裏主子回來了也不來迎接一下。」
說着她認準方向當先前行似是去找麻煩的樣子。
李珣聳聳肩輕鬆地跟在後面。自從進入霧隱軒後他便整個地放鬆下來只覺得隨處都能躺下大睡一覺渾身上下更是無一處不自在舒服極了。
就在這種奇妙的感覺中他隨着水蝶蘭穿堂過橋漫步園中。
在走過一段九曲橋後水蝶蘭來到一棟精緻小屋前推開門目光透進去她明顯怔了一下然後嘖聲讚嘆:「這就是陰陽宗師徒授業的法子嗎?」
說話間李珣也到了門前越過水蝶蘭的肩頭將室內情形盡數收入眼中。
一望之下什麼自在輕鬆全都長了翅膀飛出去只覺一記重錘劈頭蓋臉轟下打得他腦袋木一時間作聲不得。
時近黃昏室內光線昏暗只是床榻上雪白的肌膚相映光華流動整個屋子都似乎亮堂起來。
只見陰散人道袍散亂衣襟敞開露出大片雪白豐隆的胸肌聞得人聲她以手肘支榻側起半邊身子美目凝望過來。
見得是李珣二人陰散人粲然笑道:「哦你們來得好快!」
笑聲中卻摻着一聲低低細細的呻吟就在陰散人身下一個嬌柔玲瓏的身子微微蜷曲起來將頭臉埋入陰散人懷中。
但看身姿不是嬰寧又是誰來?
小姑娘下身穿着一件如蟬翼般透明的綠籠紗褲此時已被香汗浸透緊貼在腿上露出微弧的臀線上身更是只着一件同色兜肚還被扯下半截香肩雪背半分都遮掩不住。
顯然小妮子的神智還算清醒乍見兩人闖進來羞怯之下本能地要有所遮掩卻不知這樣反而更是勾人眼球。
李珣本能地掃了兩眼緊接着便是胸口一痛當是被水蝶蘭反肘擊了一下不免有些尷尬臉色則迅沉了下去。
「陰重華你搞什麼鬼?」
「只是搞人吧哪有搞鬼?」陰散人並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俯下身去在嬰寧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在少女帶着哭腔的呼聲中笑吟吟地道:「放心這小姑娘的元紅我仍替你留着等她修為夠了自然會給你送到嘴邊。是不是……小妮子?」
她轉又調笑嬰寧小姑娘如何擋得尤其在此時她已經看清了李珣的面孔驚怔了半晌後臉上又羞又氣盈盈欲淚頗為自苦。
對其心境變化李珣瞭然於心不過此時他實在沒有時間去安撫這孩子只對水蝶蘭使了個眼色。
水蝶蘭撇撇嘴使了個手法將嬰寧制昏過去。
陰散人微笑搖頭似乎仍有些戀戀不捨手指在少女裸露的肩臂上徐徐抹過。
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法所過之處雪白的肌膚便被塗上一層粉紅光澤少女嬌柔的身體也微微顫抖顯然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感覺到了強烈的刺激。
李珣刺了她一眼目光卻忍不住在少女的身上又做停留不得不承認陰散人調教的手段着實厲害看這青澀中已露妖嬈的身姿和連霞山上那天真少女相去何其大耶?
水蝶蘭又是一聲低哼李珣聞聲笑了笑對陰散人道:「起來這成什麼體統……等等!」
看着陰散人與平日無二卻總有些別樣味道的態度李珣猛地想起了什麼定了一定方皺眉道:「秦婉如和你聯繫了?」
陰散人終於正眼瞧他手上依然不停只唇邊微弧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便在一日之前是說重羽的事吧。」
李珣看她好久心中想的卻是北極冰原之上這美麗的女冠飽含屈辱下跪求情的模樣。
此刻那場景此刻只留給他隱隱的困擾最終他只能點點頭道了句:「節哀順變。」
陰散人的姿態依然平靜也許她已經利用一天的時間調整了心情;
當然也有可能她什麼都看開了便是自己的親妹子也一般無二。
李珣稍做沉吟忽地伸出手探向陰散人前額。
陰散人明顯有些不願然而身子只是稍微後仰便徹底僵住李珣的手指輕輕巧巧地貼了上去。
跟着雙方體外均是灰白氣芒一閃「哧哧」微響中氣機交接陰散人低哼一聲身子竟支撐不住軟倒在嬰寧身上。
水蝶蘭驚訝地看過來李珣只對她點頭示意旋即微瞑雙眸竟與北極冰源上一般展開搜魂之術讀盡陰散人的記憶。
低細的呻吟聲漸起對陰散人來說這種非主動的記憶倒流無疑是世間最可怕的刑罰只數息身上便沁出一層薄汗肌體更是微微顫抖難以抑止。
再行此道李珣卻不像當日那般快感如潮此刻他心境如冰似雪靜靜地回溯、整理陰散人的記憶亂流。
從幼時的習藝、第一次殺人到名聲漸起、初受挫折再到統御宗門、縱橫天下……李珣從來沒有以這樣清晰的視角來觀察一位絕頂宗師的人生。
和上次的走馬觀花不同這一次李珣是以冷靜至乎冷酷的態度逐分逐毫地「翻閱」和「體會」在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再看這「人生歷程」許多地方都能與自身相印證偶爾甚至以心代入到也別有一番滋味。
陰散人輾轉呻吟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開額頭上輕按的手指半炷香的時間後已經是汗透重衣偏偏身上冰涼臉上更沒有半分血色。
一側水蝶蘭初時的驚訝過後便饒有興味地旁觀目光在李珣和陰散人臉上來回移動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陰散人的「酷刑」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才告一段落而此時她已經徹底虛脫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李珣輕吁一口氣移開手指見陰散人這般模樣他勾勾嘴角伸手在其臉上輕拍了兩下。
不用多說陰散人便知道李珣這般手段除了要探明隱秘之外恐怕也有對她肆意妄行的懲戒。
她低喘一口氣垂下眼帘外界的聲響如絲般虛緲像在耳中塞一團厚厚的布料最終緲不可聞。
「嘖原來你還是在懷疑啊。」水蝶蘭對他的目的洞若觀火不免暗笑自己白擔心一場。
李珣嗯聲回應:「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用在這裏也沒什麼錯處。」
水蝶蘭白他一眼繼而頗感興趣地問道:「結果如何?」
「姬兒那段……沒有。」
「沒有!」水蝶蘭眼中寒光閃閃:「秦婉如在說謊?」
李珣輕輕搖頭卻不知是否認還是困惑:「我看了昨天秦婉如來的訊息裏面將當時的情況詳細道來並無偽飾也沒有串供的意思只是在姬兒一事上措辭模糊……
「相應的陰重華在此事的記憶上尤其她走火入魔之後的大片記憶都混亂不堪乃至有大片空白直到叛宗之後才日漸好轉至於姬兒一事的脈絡從那以後已再無端倪。」
「這樣啊。」走火入魔的危害水蝶蘭自然清楚也不敢輕下定論只是疑道:「怎麼會這麼巧?偏偏就只有這段沒了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
「陰謀?若是陰謀也只不過是秦婉如在唱獨角戲陰重華在我掌控之中還怕她徒弟翻出什麼大浪來?」
李珣口中說得豪氣心裏卻也暗做決定找個機會讓陰散人師徒「對質」那時候什麼秘密都能給掏出來。
眼下他只能先將此事放在一邊笑道:「這事情我來辦就好你在這裏好好調養外面那些散修不成氣候由我打便是了。」
水蝶蘭懶散地嗯了聲接受了李珣難得的關心。
不過很快她的眼神便停在昏迷的嬰寧身上:「哦對了你最好先搞清楚一點你究竟是要教徒弟呢還是養一個暖腳的丫頭早早下決心免得最後不倫不類成了笑話!」
瞥了李珣一眼她冷笑着走出屋外幾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留下李珣看着榻上兩位玉體橫陳的美人兒苦笑無語。
轉眼間李珣在霧隱軒已停留了七八日朱勾宗的殺手再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東南林海之內萬餘修士卻已經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泥淖。
雖然萬餘人馬落在林間不過只是滄海一粟卻也架不得他們掘山挖河式的狂熱。
不但東南林海的珍禽異獸遭了殃仙草妙藥亦難逃劫數數日間生靈死傷不計其數相較於北齊山實也不遑多讓。
李珣也沒閒着整日裏通過分光鏡探查修士們的「進度」旁的他不管但只要有修士有意無意地觸探到霧隱軒封禁的蛛絲馬跡例如「十三先天地火竅穴」之類他就會立下殺手。
幾天下來他已經解決了七八個精擅禁法的修士。
只是相對於上萬人的基數這些人無聲無息地消失不過略略激起些許漣漪很快就再無反應。
「若有時間也許該設計幾個假消息攪亂局面。」
李珣一邊走路一邊思索對策。
他昨晚上擊殺一名修為不俗的高手後休息了一夜清早剛爬起來便又到霧隱軒中樞去看分光鏡。
然而距離小軒還有數十尺的距離他卻看到軒中有人影晃動那纖細的身子……
「嬰寧?」李珣方要開口招呼卻心中微動合上嘴無聲無息地走了過去。
嬰寧顯然沒有覺身後有人接近她只是坐在軒中石墩上手臂架在桌上托着香腮靜靜地看着分光鏡上流過的畫面。
由於背着身李珣看不到她的表情卻感覺到了隱約的冷寂和孤獨。
這個女孩兒正在以可以目視的度消沉下去李珣甚至已經記不太清在連霞山上那個玉雪可愛充盈着生機和活力的少女模樣。
輕嘆一口氣他舉步走入軒中。
石桌前的女孩兒被他驚得跳起扭頭看來。
見進來的是他女孩兒俏臉先是通紅隨即又轉成雪白身子也微微顫顯然是怕到了極處。
李珣靜靜地看她軒中沉默了半晌女孩兒才記起自己應該行禮問好的。她口中囁嚅半晌方低聲道:「師、師……」
「叫個師父有那麼難嗎?」
李珣淡淡一句之後將目光移開不再給女孩兒增添壓力。
他看着分光鏡上的畫面忽地想起一件事來:「我好像沒有教給你開啟分光鏡的法門吧?」
嬰寧身子又是一顫慌忙解釋道:「是陰前輩教給我的我只是……」
「是了從前你就對禁法頗感興趣拜我為師原也是為了學這個對不對?」
李珣聲音和緩便如閒談一般。頓了頓見嬰寧沒有回話他又道:「你學這開啟的法門花了多長時間?」
嬰寧不能再沉默下去想了想怯生生地道:「有大半個時辰。」
「太長啦!」
李珣再嘆口氣迎上女孩兒疑惑的眼神平靜地道:「在山上我顧忌很多眼下卻也不必再瞞了。
「說實話你在禁法的天資相當普通就算我用心去教你也不可能在這個領域上出人頭地的。」
女孩兒的眼神略顯黯淡可也沒有什麼震驚的表現。畢竟她已經落入了更嚴酷的現實中相形之下曾經的夢想又算什麼呢?
李珣微皺眉頭聲音也越地柔和:「你雖然沒有禁法上的天賦可卻是千真萬確的「元胎道體」在修行上天生比旁人要高出一頭事實上有你這個弟子我也是很高興的。」
嬰寧抿住嘴唇不做任何回應。可她臉上的神色卻已經把心情全都傾倒出來那絕不是開心的表示。
李珣略感頭痛即使他的心態遠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從容大氣可是在「師父」這一領域他仍然缺乏經驗和能力。
他能夠隱隱約約地把握住女孩兒的心態可是要針對其做出有效的對策卻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想一想果然還是陰散人更適合調教這個女孩兒——除了那見鬼的授藝方式!
擺擺手他讓女孩兒退出去。嬰寧不言不語低着頭離開。
正當她一隻腳已經踏出軒外李珣忽又開口:「你打開分光鏡想看些什麼呢?」
短短的靜默之後嬰寧回答道:「好奇!陰前輩說從這裏可以看到東南林海的每個角落……另外我想看看能不能從這裏找到害死爹娘的兇手。」
最後一句話總算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李珣稍做沉吟便又笑道:「你若努力修行二十年內便可手刃仇人這一點上明心劍宗的修鍊度是比不過陰陽宗的……
「至於分光鏡以後你若有時間常來看看也無妨畢竟你是我徒兒這霧隱軒甚至是東南林海日後不也是你來繼承嗎?」
不知是其中的哪一句打動了女孩兒的心思她的呼吸略微一亂輕「嗯」一聲低着頭跑遠了。
李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搖了搖頭剛把目光轉回到分光鏡上便又苦笑起來。
「你不是在養傷麼怎麼還有閒跑出來?」
正如他先前做的那樣水蝶蘭像一個幽靈悄悄來到他身後聞言笑道:「你這幾天不也忙得團團轉怎麼又有時間調戲小姑娘?」
李珣大嘆一聲轉過身來卻非常精明地避過了這個話題。
「你來得正好我一會還要去找你。今天晚上我就要到西邊去這裏可就要麻煩你了。」
雖然對李珣轉移話題不滿水蝶蘭還是被轉移了注意力:「西邊?你那個便宜師父來催了麼?」
李珣聞言笑吟吟地取出一塊敕令木牌在手中拋了拋:「昨天剛到難得她還能緩了這七八天我也不好再耽擱。這樣我把陰重華留下讓她主持霧隱軒的禁法你只要安心養傷便是。」
水蝶蘭明眸一轉問道:「要多長時間?」
「那可說不準幽魂噬影宗之事不只是內亂還牽扯到古音的佈置什麼事情都可能生我也要相機行事。」
「唔拖得再長兩個月總很寬裕了吧。」
「大概……咦你有什麼事嗎?」
水蝶蘭白他一眼背過身去逕自笑吟吟地走開。
直到走出軒外她方才揚聲道:「記着啊兩個月及時回來我這邊還有要緊事呢!」
「要緊事?」
李珣想了想終於還是微笑着將目光移到分光鏡上繼續捕捉流水般的場景中那些自尋死的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