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
他們走進去才發現不止兩人,有幾個油頭粉面的貴公子也在裏頭,個個身着錦袍頭戴玉冠,光看着就知道來歷不俗,其中竟然還有老熟人。
林善元本來只是應邀喝杯酒。
哪知剛剛坐下沒多久,門就被推開。
幾人以為是徐梁珺來了。
紛紛站起身相迎。
誰曾想,來的的確是他,可卻多了個人。
「世子爺,你今天怎麼又帶了個人來?」
粉衣公子愣了下,隨後笑着詢問,眼睛不住往葉辰身上打量,看似親和實則裏頭無半點笑意。
他們從小錦衣玉食。
好東西成堆往房裏送,光是簡單一瞄。
就能辨別這人身上值幾兩銀子。
看着倒是瀟灑講究,可用料只是江南已經過時的布,早些年還算稀罕,現在已經大不如前。
頭上戴着的銀冠倒像模像樣。
但也昂貴不到哪裏去。
身上掛的用的,在眾多公子哥這不值一提。
「這是太子跟前的紅人,葉辰。」
徐梁珺警告地看了他們眼。
對葉辰宦官的身份,選擇避而不答。
正因為和這些傢伙經常打交道,都知根知底。
若趁一時口舌之快得罪葉辰。
日後怕是都沒地哭。
聞言他們似有所思,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
招呼着兩人坐下飲酒。
葉辰與林善元四目相對,唇角勾起露出極淺的笑意,放在後者眼裏那便是十足的挑釁。
「許久不見,林侍郎的腿傷如何?」
原本推杯換盞的眾人頓住。
齊刷刷看向兩人。
意外他們居然還有交集,擺出看好戲的姿態。
林善元養傷途中。
幾人也曾入府拜訪,他可最厭惡別人提起。
徐梁珺倒是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對於兩人相識顯然早就知情。
果不其然。
林善元的笑容生硬了幾分,眉眼有抹化不開的陰翳,陰陽怪氣。
「托葉大人的福,現在已經好全,能跑能跳。」
他想要葉辰見好就收。
可偏偏對面並不如其意,非但沒適可而止,還擺出副愧疚的神色,眼睛時不時往他腿上瞄。
「那就好,當日未能將您救下。」
「每晚在下都輾轉反側,愧疚的睡不着,總算是親眼見到,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呵呵。
林善元幾乎是聽完的同時便發出聲冷笑。
就他還輾轉難眠?
沒有半夜笑醒就算不錯,兩人梁子結的這麼大,能笑着面對面都算稀奇。
徐梁珺飲下烈酒。
將頭上礙事的抹額解開,邊揉着留下的印子邊問。
「我怎麼不知道你與他這般要好。」
這話自然是對葉辰說。
雖然林善元爬的快,但論門第也不夠格。
若非他有現在的官職。
連與幾人同席的資格都沒有。
葉辰聞言頷首,淡淡瞥了眼林善元,語氣平平。
「同在江南一月有餘,雖然也就點頭之交。」
「但也算有緣,我瞧林大人格外面善,只奈何公務繁忙未能騰出時間來,今日碰上實屬難得,我敬你一杯往後多多走動。」
這話說的,顯得不喝這杯就是他不通人情。
把緣字掛在嘴邊。
林善元都不知道,原來他們這麼投緣。
鐵青這臉喝下它。
「葉大人盛情,林某也不推辭。」
說完甩袖就走。
葉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猶覺不夠,又補了句。
「我們來日方長。」
哪是什麼交好?
分明是下戰帖,劍拔弩張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好在廂房內的都是些混不吝的主。
唯恐天下不亂。
那粉衣公子甚至抬手鼓掌,喝了聲采。
把這當場戲看。
換做尋常人被當成戲子恐怕早已拂袖離去,但葉辰早已經經歷過太子這種沒眼色的人磋磨。
對於這種早已見慣。
徐梁珺不知喝了多少酒,兩頰酡紅已經醉眼朦朧。
葉辰剛剛重新坐下就湊到邊上來。
牛頭不對馬嘴地來了句。
「的確是巧,他家隔壁就是安南侯府,你那個季鑲不錯,腦袋轉的快適合當官,可惜那安南侯有眼無珠,是個色令智昏的蠢貨。」
「怎麼說?」
葉辰思索幾秒才記起來,原來是因為剛剛交談里的有緣二字,他本來並不關心,直到提及季鑲,才抬眼留了份心看向身邊人詢問。
咚——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幾個公子哥開始投壺。
徐梁珺捏着支羽箭手腕用力向前一擲,它筆直地插入壺中,邊給自己斟酒邊開口。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是十幾年前發生的事,當時我大概五六歲,安南侯愛上個賤籍女子,寵妾滅妻將高門所出的原配視作空氣。」
「不僅如此,後來更是聽了枕邊風,貶妻為妾。」
這種事倒也不算少見。
葉辰起初還奇怪季鑲怎麼和那群孩子有些出入,原來問題在這裏,可憐所託非人。
「當時京城茶餘飯後,都是他們家的事。」
「最後是季鑲外祖出面將他接走,可惜好好的嫡長子變成庶出,當初他外祖家已不復榮顯,否則給安南侯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猖狂。」
說來季鑲的外祖與他家還有些淵源。
但都是老一輩的事情。
與現在毫無干係,否則光看涼國公的份上。
安南侯都得夾着尾巴做人。
話題有些沉悶。
葉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幽深。
「錯把魚目當珍珠,他以後會後悔的。」
那孩子聰明。
是葉辰接下來重要的一枚棋子。
註定大放異彩。
徐梁珺聞言看了眼他,忽然笑出了聲。
舉杯相碰。
忽然意味深長地來了句:「英雄所見略同。」
歹竹出好筍。
京郊季府。
因為傷口的位置,秦昊無法自己上藥,這個差事便由季鑲負責,他解開繃帶看着底下猙獰的傷口,原先比這更加嚇人,皮肉外翻治療時需要用燒燙的針縫合。
但這裏的條件太差,沒有麻沸散。
秦昊是咬着布硬撐過來的。
縫好的時候渾身和水洗似的,季鑲看着他有些不解。
「這麼拼命值得嗎?你有求於他?」
「也可以這麼說。」
秦昊的回答含糊,並沒有給個具體的答案。
但不妨礙季鑲猜測。
「這不值得,你肩膀差點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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