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池琴從蕭崢辦公室出來,就給惠朋去了電話。惠朋正在辦公室對着電腦編制報表,聽到手機鈴聲響,瞅一眼,是呂池琴,他趕緊接通了電話:「呂學姐!」呂池琴和惠朋同一所大學畢業,呂池琴高他一屆。
呂池琴問道:「在忙?說話方不方便?」惠朋向來對呂池琴這個學姐很尊重:「忙是有點忙,不過我乾的都是雜事,沒什麼重要。學姐,您有事就儘管說!」惠朋在編辦,也已經聽說呂池琴提拔為市委辦督查室副主任,還直接主持工作。惠朋自身雖然沒什麼追求,但也知道在機關大院裏,有呂池琴這樣一位學姐罩着,肯定是好事!所以,惠朋對呂池琴這個學姐更為畢恭畢敬。
呂池琴道:「那好,我給你帶來一個消息,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你自己分辨。明天上午9點,原來市委辦秘書處的錢筱,要從看守所出來了。」「是嘛!」惠朋驚喜地跳起來,膝蓋撞上了桌子,疼得臉都變形了,可他還是道,「太好了!太好了!呂學姐,真的太感謝你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惠朋對錢筱的痴迷,並沒有因為之前的事情而稍減。
呂池琴問道:「惠朋,你還是喜歡她?」惠朋這傢伙很簡單,心裏想什麼,嘴上便說什麼:「是啊,呂學姐。」呂池琴又問道:「她做了很多錯事,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單純。這些你都無所謂?」惠朋道:「我喜歡的,是她身上的一切,包括她做的錯事,也包括她的不單純!」
「你小子腦子有問題!」呂池琴真對這學弟沒有辦法了,「好了,反正這個消息,我告訴你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但是,學姐我奉勸你一句,還是要學會保護自己。」惠朋道:「知道了,謝謝學姐!」
次日上午,八點五十五分。東草看守所的女教官,帶着錢筱往外走。由於上級的交代,看守所對錢筱還算客氣,在接到即將釋放錢筱的通知之後,看守所還讓人特意將錢筱的衣服洗淨、烘乾,今天出來之前,讓她換上了,還給了她一個帆布袋子,讓她裝東西。
九點整,看守所巨大的鐵門準時拉開,女教官說:「錢筱,你可以走了。」錢筱朝女教官微微鞠躬:「謝謝教官,再見。」女教官道:「最好不要再見了,出去以後重新做人,爭取能有一個好的前程!」錢筱苦笑一下,邁步走出,背後的鐵門「哐當哐當」地關上了。
白燦燦的陽光有些晃眼,讓錢筱一下子有些適應不了,但是清新的空氣混雜着土地、草木的香味,撲入鼻孔。看守所距離市區遠,旁邊還有沒有完全開發的土地,這草木香味應該是從地里吹來的。錢筱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空氣,讓眼睛慢慢適應外界的陽光。然而,腦海里卻空空如也,生無可戀。
可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不遠處的路上,有一個身材微胖的傢伙,正朝她揮手,叫喊着:「錢筱!錢筱!我來接你了!」那個傢伙,從一輛電驢上下來,歡快地朝她跑過來。看守所的門口不准許停車,所以那輛小電驢,也只能停在路邊。 錢筱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個傢伙,就是惠朋,那個對自己痴迷已久的人!也就是這個傢伙,以前乘坐電梯,經常躲在角落裏,望着她白皙的脖頸、薄如蟬翼的耳輪出神!也就是這個傢伙,當她被關入看守所的時候,他和組織部的人來問話,後來救了她,否則她肯定已經被那個女瘋子弄死在監室里了!
今天,她終於被無罪釋放,免於牢獄之災,可沒有人關心自己,除了這個人。錢筱鼻子一酸,心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眼中溢出兩行清淚。然而,當惠朋跑近的時候,錢筱卻已經將淚水拭去了。
惠朋滿臉開心:「錢筱,你終於出來了!」錢筱態度冷漠:「是啊,我出來了,不用坐牢了。你是怎麼知道我今天這個時候會出來?」惠朋老實地道:「是我學姐呂池琴,她告訴我的。」呂池琴?錢筱自然認識,以前呂池琴想要靠近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錢筱都會阻止。
在內心深處,錢筱其實是嫉妒呂池琴的,因為呂池琴科班出身,起點就是公務員,而錢筱是用非法手段上位,儘管也能洗白,可靈魂的角落裏總是存在自己可以看到的污點。正因為如此,以前錢筱對呂池琴都是充滿敵意的。然而,這次竟然是呂池琴告訴了惠朋,她將要被釋放。看來,呂池琴還是比她錢筱要寬容得多、大度得多了!
錢筱道:「你來,是要幹嘛?」惠朋道:「當然是接你回去。」錢筱道:「你不用上班啊?」惠朋目光真誠地看着她:「我已經請假了!」錢筱胸中不平靜,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道:「犯得着嗎?我自己會回去。」惠朋道:「這裏距離市區有點遠,坐公交要等好久。只不過,我只有電驢,沒有汽車,可能會讓你被風吹。」錢筱看看他的電驢:「你知道,還來幹嘛?」惠朋道:「但是,我的速度快,比公交肯定方便。而且,我已經充足了電。」錢筱道:「哪裏這麼多廢話?那就走吧!你先送我回我住的地方。」
惠朋滿臉歡快:「好。」於是錢筱坐上了惠朋的電驢,惠朋將電驢開出了寶馬的速度,半個小時不到,就抵達了錢筱所住的公寓。惠朋道:「你先上去整理一下,我在樓下等你一起吃飯。」錢筱朝他瞧一眼:「你也一起上去吧!」慧朋心裏一喜,錢筱竟然邀請自己去她的住處,那就是把他當成非一般的朋友了!惠朋腦海里,不由冒出了錢筱光潔無倫的頸項、薄嫩透明的耳輪。這會兒,錢筱已經走入了單身公寓,惠朋忙跟了上去。
這棟公寓建了也有好些年月,但是距離市政府不遠,步行在十五分鐘之內,以前是報社的年輕人住的,如今在市政府工作的單身年輕人,只要付錢也可以住進來。設施談不上好,門口的報箱已經生鏽,電梯哐當哐當,走廊里的牆皮,脫落了好幾片。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跟在錢筱的身後,惠朋能聞到錢筱身上飄來的清香,能看到她修長、妖嬈的身段,這一切對惠朋來說,似乎已經足夠了。他寧可這條走廊,無限延長,他和她能一直這麼走在一起,一直走下去,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然而,錢筱卻在一個門洞前停下來,用鑰匙開了門:「進來吧。」房間裏,很久沒人住的滯悶味道,但是錢筱並不管這些,到了屋裏,就拖過一個行李箱,將衣服、習俗用品、化妝品等等東西往裏塞。惠朋奇怪地問道:「你要搬家?」錢筱道:「這青年公寓是給在政府上班的人住的,我已經被開除了,不能再住了。」
惠朋問道:「你應該已經交了房租吧?住到房租到期應該沒有問題的。」錢筱道:「但是,我心裏過不去。這裏進進出出都是機關里的人,我已經被開除,不想讓人看我的好戲。」惠朋想想也是,錢筱和他不一樣,惠朋不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錢筱的性格,一看就挺在乎。他問道:「那你準備去哪裏住?」錢筱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難道她已經租好了房子?可是,錢筱剛從看守所出來,之後就和他在一起,沒看到她聯繫換房子的事情,難不成她在事發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了?
錢筱將屋子裏的東西,裝入了一個大行李箱,其他裝不下的就沒拿。然後,她拖着行李出門,惠朋馬上幫助接了過去。兩人到了樓下,錢筱就把鑰匙扔給了保安,說:「我以後不來了,這個幫我還給物業吧。」隨後,她就轉身瀟灑地與惠朋出來了。
惠朋將那個大箱子擱在電驢前面的放腳的橫檔上,騎上電驢,錢筱也就跨了上去。惠朋問道:「我們去哪裏?」
錢筱道:「北城門。」惠朋奇怪:「北城門,什么小區呀?」「你怎麼這麼多問題?」錢筱有些不耐煩,「不是小區,就到北城門。」北城門是東草市區最北邊的老城門,夾在兩座小山之間,在古代也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防禦工事。
惠朋心裏狐疑更大,可不敢再多問,他就擔心錢筱嫌他煩,寧可去打車。對惠朋來說,能與錢筱多待一會兒,能多聞到她身上的清香,他就多一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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