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師看了一眼幼年形態落落小姐姐的背影,儘管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女孩卻已經出落得無比精緻可愛,讓人不得不感慨有些人真的是從小好看到大的。
這一切…還真是說來話長啊…
他原先打算帶着落落去墜明之森找找續命的辦法,畢竟那裏是傳說中精靈族的祖地,大陸上恐怕再也沒有別的地方比那兒歷史還要悠久了。
更何況墜明之息這件神器還是出自精靈族。就算不能找到剝離巫妖之禍的方法,至少也還能知道如何利用墜明之息壓制巫妖之禍。
於是乎兩人開始了一路南下的行程, 一開始還算順利,可是走到一小半的時候落落小姐姐就撐不住巫妖之禍的侵蝕了,失控之下險些毀滅了一整座城鎮。這讓寧淵不敢再帶着她往人多的地方鑽了。無可奈何之下落落提供了另外一個重要的信息。
永霜荒原上遺落了裁決殿的光明祭器,現在折返回去的話或許能夠找到它來壓制巫妖之禍。
憑心而論,以當時落落的身體狀況無疑是支撐不到去精靈族的,所以寧淵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條路,再度北上!
這是一個極為冒險的選擇,因為愈是靠近永霜荒原,死靈氣息對巫妖之禍的滋養就愈發活躍, 到最後寧淵不得不提前把尚存意識的落落收進了墜明之息的空間裏。然後隻身去了翡翠雪第三軍團。
他不能再繼續靠近下去了,那邊濃郁的死靈氣息是對巫妖之禍最好的養分,誰也無法保證當巫妖的意識再度侵蝕落落後他還有機會能把她喚醒。所以這件事只能拜託奧羅軍團長來做。
整個淨化過程說來輕描淡寫,可實際經歷過的寧淵才知道這其中有多麼兇險:
光明祭器:天使聖杯如願到手卻不會用,滴血火烤試了個遍也沒什麼反應,最後還是感覺到墜明之息的空間變得越來越不穩定的危機關頭,寧淵心一橫賭了一把,讓出世的巫妖直面光明祭器,這才激活了裁決殿這件光明神器。
巫妖的邪惡死靈氣息激發了光明祭器的本能反應,總得來說難分難解,不過畢竟巫妖之禍已經融合了血肉有了自我意識,所以還是略勝光明祭器一籌…
千鈞一髮之際墜明之息總算沒有落了它精靈神器的名頭,仿佛解開了什麼禁制一般, 這條枯藤手鍊迅速從寧淵手上脫離長成了一條沖天藤蔓, 藤條生長把落落包裹在其中。
燦然的綠色光華瀰漫在了此間, 那一片區域的植物都開始瘋長,幾十年的樹木拔地而起,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隱隱有種要把這裏構建成一片森林的意思。
寧淵在外頭憂心忡忡地等了幾天才從藤蔓里見到了落落,彼時的她小小的身子安靜地躺在有些萎靡的藤蔓枝條間,睜開眼看到寧淵的第一句話就是:
「寧淵?」
寧大師:「……」
落落…或者說幼年形態的落落出現在了他面前,逆生長這種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了自己面前,讓寧淵切身實際地體會到了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法世界。
或許是精靈神器注入的龐大生命力壓制修復過了頭,或許是落落原本的身體在毀滅與重塑之間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寧淵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落落大魔王變成了這么小小的一隻,但可以肯定的是…
曾經那個行事果決利落,謀定後動的狠角色落落狀態有點不對勁。
她只有八九歲的記憶,卻記得他叫什麼名字…而且還莫名的很依戀他。像是初生的幼獸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生物一般。
儘管寧大師很懷疑是不是落落小姐姐覺得變小了面子繃不住,索性假裝成記憶空缺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但是苦於沒有證據,他也只能是硬着頭皮帶着落落繼續他們的旅程。
提前進入了帶娃的生活.jpg
巫妖之禍的侵蝕一直悄無聲息地進行着,無聲消耗着落落的生機,為了抵抗這種無聲的侵蝕小落落必須進食獲取足夠的能量。
在到達墜明之森前,精靈神器都暫時沒法給予她多少幫助了。
一開始的寧淵對此還不是很適應,生怕落落記得這個時期發生的事情以後找他秋後算賬,不過這女兒養着養着他忽然就有些上頭了…
幼年形態的落落小姐姐未免也太漂亮、太可愛了些。
就這么小小的一隻,心智卻超過同齡人, 她會很懂事的牽着寧淵的手,從不輕易撒嬌, 一路上基本也不怎麼喊累鬧脾氣,簡直乖巧得一批。為了便於小落落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寧淵只能把巫妖之禍的事情簡化成她身體裏有一個怪物。
聽起來莫名有種火影的既視感,不過好在小落落並沒有吐槽這一點,她很平靜地接受了這麼個設定,不哭也不鬧,成熟得簡直不像個小孩子。
除了今天晚上抱着他說的那些話,幼年落落小姐姐似乎還從沒有如此直白地表達過自己的情緒。
是因為…不安嗎?
寧淵忍不住陷入了沉默,他可以帶着小落落去找活下去的辦法,但他沒法完全消除小女孩心底的不安。念及於此他幽幽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似乎又重了幾分。
養女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吶~尤其這個小姑娘還是你曾經的朋友。
小蘿莉落落洗漱完畢後安安分分地坐在床邊,寧淵一邊給她吹頭髮一邊思考該如何安慰她,然而沒曾想反倒是落落小姐姐率先脆生生地開了口:
「寧淵?」
「嗯?」
「你有心事嗎?」
「……」
「算是有一點吧。」寧淵輕聲說道,還沒等他把話題拐回落落身上,小蘿莉再度老氣橫秋地開了口:
「是因為今天那兩個小姑娘吧。」
「你不是應該叫她們姐姐嗎?」寧大師微微一愣。
「我感覺她們傻乎乎的。」小蘿莉落落撇了撇嘴,認真道:「她們不太適合你。」
寧大師:「……」
怎麼一下子被你辱了倆?她們真的有這麼拉胯嗎?
「什麼適合不適合的。小孩子別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寧淵下意識地拍了拍女孩的小腦袋:「我跟她們的關係一直都很正常。」
谷濤
小蘿莉落落很是不滿地瞪了寧淵一眼,似乎對他這個動作表示抗議。拍完這一下後寧大師忽然就有些後悔了,他有些心虛地瞄了小蘿莉一眼,有點擔心落落回復之後會記仇。不過片刻後他很快放下了心來,因為不管怎麼說落落恢復也不在這一天兩天的…大不了裝死唄。
曾經那個讓人心驚肉跳的狠角色落落大魔王如今只能坐在他腿上任他肆意妄為,想想居然還有點反差萌?
「可我覺得那個一直不怎麼愛搭理你的女孩子好像很喜歡你。」小蘿莉面色不善道:「她表面上裝作不在乎,實際上一直在偷偷看你。」
「……」
不愧是你,最弱的傲嬌洛嘉兒,連一個八歲小姑娘都看出來了…
寧大師也不知道該如何與落落解釋自己和前女友的關係,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小孩子不要管那麼多,她比你大,你應該叫她姐姐。」
「我知道。可我不想這麼叫她。」落落道。
「為什麼不想。」
「總之就是不想。」
小女孩鼓起臉頰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愛,也就是這種時候寧淵才會肯定這個形態的落落小姐姐沒有之前的記憶——他無法想像那個挾持他攪得局勢天翻地覆的狠角色會露出這樣孩子氣的表情。
我這算是以另一種奇怪的方式看到了落落的另一面?在她沒有成長起來之前的那一面?
「不想就不想吧。」寧淵想了想回道:「不過你要記住,以後如果碰上另外兩個姐姐,千萬不要和她們說太多話…她們兩個比這兩個機靈。」
「另外兩個也是你的相好嗎?」
「……」
「不能叫相好,要叫故人。」寧淵故意板着臉捏了捏女孩的臉頰,手感很好,小蘿莉被捏得怨念滿滿,抬手打掉了寧淵的魔爪。
「那我怎麼知道對方是不是那兩個機靈的姐姐?」
「你就拿今天遇見的那個不愛說話的姐姐作對比吧。」寧淵簡單地概括道:「胸比她大,腿比她長,臉蛋好看程度不相上下的就是了。」
某吃癟小傲嬌:(╬◣д◢)╯︵┻━┻
痛,太痛了!
「頭髮顏色呢?」
「一個是黑色,一個是淡金色。」
「哦。」
小蘿莉落落很是認真地記下了這個要點,隨後又問道:「你為什麼有那麼多故人?」
寧大師:「……」
不管是成年形態的落落還是幼年形態的落落,似乎都能精準地抓住這一個點來嘲諷我…這是不是一種血脈傳承?還是對渣男吐槽的肌肉記憶?
「睡覺吧,頭髮幹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等哪一天那兩個故人出現了我會告訴你為什麼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寧淵取出了供能槽里的能量卡,房間內的魔法燈隨之熄滅,浸入了一片靜謐的黑暗之中。
……
就在寧淵和蘇希二人重逢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某個氣勢輝煌的古典教堂內,一列騎士衛隊匆匆忙忙地趕到了一處偏殿門口,他們俱是一身的盔甲佩劍裝扮,胸前的紫色徽記代表着他們紫袍魔卡師的強悍實力。
衛隊走到殿門口,為首的那名橙袍魔卡師伸手示意身後的隊員停下腳步,隨後由他恭敬地敲了敲門,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輕輕推開了殿門。
裏面是一個中年男人在擺弄花草,看起來頗有幾分閒情逸緻,為首的橙袍魔卡師撫胸單膝跪下行了個禮,沉聲開口道:「亞恩冕下。長老會已經通過了決議,撤銷了對您之前的指控,免除了您的一切罪名。並且任命您為淨世計劃的首席執行官…屬下恭迎亞恩冕下重回長老會!」
「蘭道夫…居然是你過來帶我出去?」亞恩輕輕的笑了起來,這位曾經一手策劃追捕落落,並直接促成了基克城幾方勢力交火的始作俑者露出了些許好奇的神情:「讓我來猜猜…守護之盾克里剋死了?或許連審判之矛阿爾帕德也死了?死在哪裏了?」
「兩位騎士在淨世計劃里奉獻了生命。」蘭道夫沉聲道:「因為天災計劃泄露並引發了亡靈天災,所以長老會通過了這項名為淨世計劃的策劃。目前大敗而歸,還丟失了一件神聖光明祭器。」
「原來是找我擦屁股來了。」亞恩點了點頭再度溫和地笑道:「你的弟弟蘭德爾呢?他還好吧?」
「蘭德爾騎士已經為自己在基克城行動中的失職付出了應有的代價。」蘭道夫一絲不苟地回答道,藍色的眼珠里仿佛根本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漠然:「他已經死了。」
「我很抱歉,蘭道夫。」亞恩輕輕扶起了這位橙袍魔卡師,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身份不夠的人只能被當做替罪羊死去,而身份尊貴的人卻可以被軟禁在這裏等待有一天東山再起。
「與亞恩冕下無關。」蘭道夫沉聲道:「這是他執行任務之前就應該知道的後果。」
亞恩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長老會那些人也確實是急了,上一次派給我的人手不過是個黃金騎士,這一回直接給我配備白金騎士了…和我說說吧,事情發展到了那一步了?」
蘭道夫沒有在意亞恩對長老會的評價,他說的確實是實話,落落的出現,亡靈天災的泄露,研究多年的巫妖之禍被落落截胡,丟了一件神聖光明祭器…最後甚至還讓巫妖重臨世間…裁決殿這回可以說是已經輸麻了。
沒有辦法,他們只能是在會議上吵了又吵,互相指責,最後各退一步選擇把那個最了解落落,也是最想殺死落落的人找出來擦屁股——這同時也是一個徹底扳倒亞恩的機會,戴罪立功如果還不能成功,那就永遠別想翻身了。
亞恩不是不知道裁決殿長老會那群人的小心思,不過他並不在乎,看着裁決殿裏尊貴的橙袍魔卡師恭敬地在他面前講述情報的樣子,他能感受到那份權利久違地回到了自己的手心。而他要做的就是緊緊握住它,再也不鬆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