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薇薇安小姐。」女侍應了一聲後開口道:「洛嘉兒小姐已經到達了蒙拉自由集市,需要安排和她見面嗎?」
「不必了。」薇薇安揮了揮手道:「她只會添亂。讓她老老實實在這邊打探消息吧,別走裁決殿經過的那條路。」
「翡翠雪那邊的訪問需要解釋一下嗎?」
「不要緊,我丟了一個籌碼在那邊,翡翠雪現在自顧不暇。」
「好的,我馬上去辦。」
門外的女侍並沒有像是各種影視作品裏表現的那樣跳出來反駁勸阻薇薇安大小姐不要冒險深入永霜荒原,說到底她們只是工具人罷了,薇薇安對自己手底下的人向來有絕對的掌控力。
在月照協會有條不紊地操縱之下,一支新的勢力緩緩踏足了永霜荒原的領域,誰也不知道這支打着月照協會旗號的荒原探險隊裏有薇薇安的存在,畢竟理論上她現在應該還在翡翠雪的王城裏訪問。
三股勢力的行進路線匯聚成了一個有些歪歪扭扭的川字。從上帝視角來看儘管落落一行人踏上荒原的時間要更早一些,但在絕對的供給和裝備支持之下裁決殿還是慢慢追了上去。
今年永霜荒原的暴風雪似乎比往年的要大上許多,寧淵一路上見到了不少出來覓食來不及回巢穴被凍死的魔獸,包括也有冒險小隊被冰封的遺體。
這座荒原上充滿了危機,但同時也充滿了令人動心的財富和傳說,不管是多麼危險的地方,只要有足夠的收益就會有人的足跡踏入其中。光靠禁止是無法禁止的。
前兩天趕路的時候多少還能簡單交流幾句,越到後面這支三人小隊就顯得愈發沉默了起來。倘若是換做薇薇安在這裏,相信她會很有興趣和落落瞎聊套落落的底細。只可惜蘇珈的性子向來高冷,除了必要的話她基本不和落落閒聊。
一開始的時候寧淵還有些不習慣這片天地之間蒼涼的寂靜,可到了後來他也覺得說話這種事情有些浪費了。寶貴的熱量不能就這麼吐着白氣消耗掉。
第三天的時候,他們在一處山洞發現了一個被暴風雪團滅的冒險小隊,他們的周圍還散落着許許多多他們深入荒原得到的好東西,光是礦產就有魔銅、翡翠鐵等等價比黃金的戰利品,更別提一些永霜荒原特產的魔獸材料了。
如果寧淵一行人是普通的冒險小隊的話,那麼接手這些東西他們就可以滿載回程了。冒險這種東西也是很看運氣的一項活動。只可惜他們不能回去,也不會回去。
三人只看了一眼那些珍貴的財富,隨後便收回了視線——沒什麼好在意的,在永霜荒原他們隨時可能會和這些冒險小隊一樣長眠於此。
時間到了第四天,在一次又一次的翻越丘陵山脈過後寧淵一行人總算是遠遠看見了一個形狀古怪的山谷出現在眼前,落落見狀伸手摘下了黑水晶眼鏡,放眼眺望了一陣輕聲開口道:
「我們到了…」
「裁決殿的人好像也到了。」寧淵皺眉道:「他們在那個山谷口有據點。」
淡淡不祥的心緒浮現在心間,三人潛行慢慢靠近了過去,到了某個距離的時候身邊的蘇珈忽然一把拉住了寧淵的胳膊。
「別走了。」
寧淵身子一緊,慢慢收回了準備踏出去的步伐,隱藏好身形後果然發覺那邊負責警戒的裁決殿騎士若有所覺地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監測生命波動的晶卡。」蘇珈言簡意賅的道:「剛剛那個距離是最高級別的警戒距離。」
寧淵聞言瞥了一眼遠處的哨塔騎士默默估算了一下這個監測距離,想了想覺得不可能是四星晶卡,於是乎他掏出了一張黝黑光澤的晶卡,激活擴散出了一個區域把三人包裹住。
所謂術業有專攻,論戰力寧淵可能是這個三人小隊裏墊底的,但是要論對晶卡的理解和認知,那寧大師是絕對的神。
深藍,加點…哦不,屏蔽一下!
自製的深藍晶卡輕易掩蓋了三人的生命氣血波動,沒了這雙眼睛,裁決殿的哨塔騎士沒能發現三人悄然摸進來的動作。等突破了前幾個崗哨試圖往更深處走的時候屏蔽晶卡忽然有了動靜。寧淵跟着停下了腳步:
「前面是四星監測晶卡覆蓋的區域…」
如此嚴密的崗哨,證明這裏面必然有着裁決殿十分重視的東西,三人原路退了回去,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開始交換各自的意見。寧淵望着落落臉色凝重:「這裏好像是裁決殿經營了不少時間的據點…落落…你的計劃…裁決殿也能猜到嗎?」
「不可能。」落落搖頭道:「這件事他們沒有可能知道…除非…」
除非之前那個老人出賣了你…寧淵在心底默默補全了她沒說完的話,幽幽嘆了口氣,他和落落傳送到翡翠雪後見到的那個老人明顯身份十分特殊,而且也隱隱知道落落的部分計劃,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見到落落的時候問她真的準備好了嗎?
「如果裁決殿知道我的計劃,那他們應該做的是守株待兔埋伏我,而不是像這樣在這裏提前佈局。」
「那如果他們也想要巫妖之禍呢?」
落落這下不說話了,不管裁決殿知不知道落落的計劃,他們在這裏佈局良久絕不可能僅僅是為了拿下落落。換句話說,永霜源礦里也有着他們想要拿到的東西。
可能是巫妖之禍,可能不是…是與不是恐怕只有裁決殿的高層才知道。
寧淵隱隱覺得自己距離某個秘辛又近了幾分,落落沉默了片刻後最終選擇了觀望一陣。
「晚上我一個人過去看一看。」
四星的監測晶卡,靈敏程度已經不是靠普通的屏蔽晶卡能夠混過去的了。落落打算靠自己的精靈族聖物墜明之息,也就是那個枯藤手鍊去探個究竟。這麼一來寧淵和蘇珈就不得不原地待命等候。
「這樣保險嗎?」寧淵沉吟了片刻問道:「假設他們知道你要來,那他們應該會準備一些專門可以探測你存在的東西,憑裁決殿的財力四星監測晶卡雖然珍貴,但絕不至於只有一張用在這。」
「那你覺得該怎麼應對?」
「抓個人過來問問吧。」寧淵冷靜回道:「先觀察摸清楚他們的換防時間,這樣一來問清楚情況之後我們可以在對面換防之前行動。」
「行不通。」蘇珈在一旁冷不丁地補刀:「這個辦法要碰運氣,你要確保你抓到的人是知情的核心人員。」
事情似乎在這裏陷入了僵局——他們能抓住的人不出意外的話都是崗哨的裁決殿騎士,這些人要是知道的多一點,想來也是不可能被派出來守崗哨的。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正當寧大師面對這座裁決殿的堡壘感到束手無策的時候,遠遠地側後方出現了一隊小黑點,待到那支隊伍走近之後,三人赫然發現為首的正是裁決殿的騎士。
按照之前見過的黃金騎士蘭德爾的徽記和裝扮來推算,為首的那位至少也是白金級別的騎士,也就是說他的實力在紫袍魔卡師之上。
「他的實力是高級紫袍。」一旁默不作聲的蘇珈忽然說道:「後面跟着的一隊都是紫袍。」
身為一名魔卡師,蘇珈小姐姐的判斷無疑是十分精準的。灰綠藍紫橙紅白,如果說前面三種袍色分別代表着初、中、高,那麼紫袍的魔卡師實力已經登堂入室足夠以一當十。踏入了尖端戰力的門檻。
尖端戰力裏面高等級對低等級幾乎是碾壓的,凜冬霜華蘇珈號稱紅袍之下無敵手,這句話隱藏着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她的實力沒有到達紅袍魔卡師。
套用以前魔法時代里的評判標準,紅袍魔卡師幾乎就是宗師的領域,倘若他身邊的女孩真的是一位宗師紅袍魔卡師,那別說是潛入這座裁決殿堡壘了,直接橫着走進去都不是什麼問題。
寧淵忍不住視線移向了落落,落落則是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強攻的可能性不大。無卡流的優勢本就是出其不意,近距離的時候雖然強大無比,可一旦對方有了周密的準備和陣型,她能發揮的作用其實少得可憐。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基克城的時候亞恩一行人最高只出動了一個黃金騎士的原因。
真要打強攻的戰鬥,蘇珈小姐姐絕對是無雙級別的戰力,可蘇珈小姐姐凜冬霜華的盛名之下導致熾天使晶卡太過容易被辨認出來,除非有把握把對方全部幹掉,否則一旦有了活口存留,會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
「有沒有可能跟着這群人一起進去?」寧淵突發奇想地問道。
「……」
儘管這是一個無比瘋狂的想法,但在其它的選項都過於拉胯的情況下,寧淵一行人還是不得不選擇了這個辦法。隊伍末端的紫袍魔卡師成了可憐的犧牲品。
有心算無心之下無卡流的恐怖被落落髮揮到了極致,一個稍稍落後了幾個步伐的紫袍魔卡師悄無聲息地被擊碎了心臟,連一絲聲響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便被守候着的寧淵抓住。
接着按照原定計劃寧淵迅速披上裁決殿騎士披着的制式防寒斗篷,落落和蘇珈進入墜明之息的空間內,再由寧淵戴着那串枯藤手鍊——她們兩個幹不了這種渾水摸魚的事情,體型這種東西是硬傷,也只有寧淵能夠做到狸貓換太子。
隊伍依舊沉默着走着,如刀割般的北風掩蓋了剛剛的殺機,寧淵調勻自己的呼吸,很快裝作若無其事地靠了過去。
一步,兩步…遠處的崗哨越來越近,直到為首的白金騎士走到崗哨前隊伍這才停了下來,靜靜等候着驗證通行證。
「原來是普蘭克大人。」守候崗哨的騎士對着為首之人行了一個禮,恭敬地歸還了他遞交上來的通行證,上面簽發的正是長老會的印章。
確認身份沒有問題之後,照慣例來意也得問一問,沒等崗哨騎士開口,那位白金騎士普蘭克便率先開口道:
「有情報表明加洛林家族的血脈餘孽正朝着這個據點趕來。」普蘭克面容冷峻道:「長老會要求我們支援過來,務必保證天災計劃不受破壞。」
「了解,普蘭克大人請。」
哨崗騎士說着恭敬地讓出了位置讓這支遠道而來的支援隊伍進入據點,隊伍尾部的寧淵憑藉着自己不俗的耳力聽到了這番對話,臉色不由地有些古怪。
這支隊伍是過來支援的?也就是說…他們覺得落落過來是為了搞破壞的?
還真是巧合,大反派落落小姐的巫妖復活計劃果然不可能被泄露得那麼徹底。
此時此刻寧淵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苦笑,慶幸是因為裁決殿他們惦記的似乎不是落落的巫妖之禍,苦笑則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天災計劃…恐怕又是一個極其麻煩的東西。
還真是冤魂不散吶…一直和裁決殿打交道…
隊伍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寧淵也不知道裁決殿的人是不是有什麼信物來辨識身份,整個人滿是警惕地跟了上去,他打定主意一旦有了什麼意動就馬上跑路,而且還是頭也不回的那種…
沒有屏蔽晶卡,寧淵第一次暴露在了那張四星監測晶卡的眼皮子底下,一種淡淡的被窺視的感覺縈繞在心頭,隨後很快消散。為首的白金騎士帶着這一支跋山涉水的支援隊伍進了山谷里的據點,交接完畢後直接領着一行人去休息整備。
連日來的追趕消耗了這些紫袍魔卡師們所有的耐心,他們現在只想好好地泡一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寧淵匆匆瞥了一眼山谷內的景象,像是要把這幅模樣牢牢記在心底。
這裏就是永霜源脈,一個山谷模樣的礦脈,那件傳說中帶有詛咒的巫妖之禍就靜靜地躺在某個地方等待發掘。
不過也是奇怪…落落也說過巫妖之禍確實是有詛咒,裁決殿的據點建立在這裏真的不會出問題嗎?他們是怎麼抵抗住詛咒的侵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