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轟鳴聲,宛如一道道雷霆般,充斥着整片海域。
出膛的漆黑炮彈,不斷在船殼上留下大洞。
有些倒霉的帆船,被直接擊中了彈藥庫。
下一秒,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整艘船頓時被火藥炸成了兩截!
羅傑斯與張伯倫本以為,以海盜們的船隻體量,對船堅炮利的英國艦隊發起進攻,無疑是以卵擊石。
也的確如此。
在靈活性與速度上,清一色雙桅橫帆船的海盜船,佔據着優勢。
但是,在正面對轟的情況下,英國艦隊的火力,卻是完爆海盜。
往往一艘護衛艦,就足夠壓制住三四艘海盜船。
一開始,艦隊便將幾艘海盜船擊沉的場景,讓布里斯托爾號上的羅傑斯與張伯倫,表情稍緩,放鬆了不少。
然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海盜們雖然對英國艦隊發起了宛如自殺性的進攻。
但是,他們並沒有那麼傻乎乎地直接衝上來,跟火力兇猛的戰列艦硬碰硬。
他們挑選的進攻目標,都是艦隊外圍的護衛艦。
往往四五艘海盜船,同時從各個方向對英國護衛艦發射炮火。
齊射一輪火炮之後,無論有沒有對英國戰艦造成殺傷,這幾艘都會毫不猶豫地打滿舵,迅速轉向逃離。
拉開距離,等炮彈再次裝填完畢之後,又會再次衝上來,重複剛才的攻擊策略。
這種戰術,就跟群狼圍獵大型動物所用的方法,如出一轍!
一艘艘海盜船,就像是一隻只餓狼。
而這一艘艘護衛艦,就是一頭頭獅子、老虎、犀牛、棕熊。
海盜們的目的,並不是一擊致命,而是以你上來撕下一塊肉,我上去咬下一塊肉的方式,慢慢消耗獵物的體力,然後等到獵物筋疲力盡之際,再一擁而上,徹底將獵物撕成碎片!
從六七十年前的英荷戰爭開始,單縱隊戰術逐漸成為風帆艦隊海戰的主要戰術。
如何指揮大艦隊實施機動和戰鬥,漸漸成為了困擾指揮官的難題。
而為解決這個難題,英國海軍將領提出了兩種方案,第一種方案側重於統一艦隊中每艘軍艦面對各種情況時而主動採用的戰術,強調發揮每艘戰艦的主動性。
第二種方案而則是強調將主導權交給指揮官,通過各種旗語指揮麾下的所有戰艦進行統一行動。
簡單來說,前者就是給予各艘戰艦船長最大的主動性,後者則是依仗艦隊指揮官個人的經驗與指揮能力。
一開始,第二種指揮方式佔據着絕對的主導地位,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歷史因素。
從海軍出現開始,海戰的指揮就是依靠擊鼓、號角、揮旗等信號傳遞方式,一直如此。
因此,在大航海時代早期,海軍用旗幟等傳統信號統一發佈命令的艦隊指揮方式,依舊是各個國家的首選。
但隨着時代的發展,艦隊規模、艦隻尺寸、參戰人數都擴大了數倍,一個艦隊的陣型縱隊甚至綿延數英里,各艦之間距離也被延長到千米級別,海上的複雜天氣、乃至炮火硝煙都會影響命令傳達效果。
過分依賴於統一指揮的方式,很有可能會延誤戰機,讓艦隊出現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況而被擊敗。
所以,不少國家的海軍將領,開始採用第一種指揮方式。
艦隊指揮官只對艦隊發佈簡短而少量的命令,儘量將戰場決策權下放至每艘戰艦的船長手上,充分發揮他們的主動性。
至於這一支前往巴哈馬群島的英國艦隊,所採用的指揮方式,正是第一種。
面對海盜們的攻擊,張伯倫雖然下達了命令,讓所有戰艦進行還擊。
但是,他並沒有下達具體的下一步命令。
到底是將海盜船擊退就足夠,還是追擊出去,將海盜船擊沉為止,其他戰艦的船長都不知道。
所以,他們只能依據自己的經驗,進行判斷。
正因為如此,或許是對海盜們的擾襲感到不耐煩,又或者是急於立功,數艘護衛艦的船長看着打完就跑的海盜船,不由指揮船員,進行了追擊。
而這正中海盜們的下懷!
當這幾艘護衛艦稍稍脫離艦隊的縱隊陣型,與整個艦隊的距離,也出現了不少空間。
與此同時,位於旗艦上的張伯倫與羅傑斯,也注意到了脫離艦隊的這幾艘護衛艦。
緊鎖眉頭的張伯倫,立馬作出反應:
「那些蠢貨在幹什麼?!立馬發送旗語,讓他們返回縱隊!」
「是,長官!」
然而,為時已晚。
提前就制定好作戰計劃的海盜一方,怎麼可能放過這個稍縱即逝的戰機?!
仿佛早已約定好似的,數支海盜艦隊,十幾艘雙桅橫帆船對這脫離隊列的幾艘護衛艦,發動了圍攻!
海盜船們,先是從船上拋下一隻只火藥桶,在海面上構建了一個由火藥桶組成的阻擊線。
然後,當火藥桶隨着海浪飄至護衛艦的附近,便集火攻擊火藥桶。
一時間,被炮彈集中的火藥桶,倏地在護衛艦周圍炸開!
砰砰砰!
飛濺的木屑與焰火,迅速拍打在護衛艦的船體,乃至甲板上龍蝦兵的身體。
一名身穿紅色制服,頭戴三角帽的龍蝦兵,一邊用力拍打着半邊身體的熊熊烈焰,一邊到處亂跑,大聲呼救着:
「救救我!救救我!!」
然而,其他人都忙着聽從船長命令,對海盜船進行還擊,根本無暇理會他。
而另外一名化作火人的船員,則是直接伴着悽厲的慘叫,快步從甲板上一躍而下,跳進了大海之中。
見狀,他才如夢初醒,也怪叫着,一腳踩在船側護欄上,也毫不猶豫地跳入了大海。
這樣的場景,也出現在其他的護衛艦上。
趁着火藥桶爆炸所引發的小小混亂,海盜們如同蜂擁而上的群狼一般,開始對這幾艘落單的護衛艦,開始瘋狂地撕咬!
當就近的戰列艦與護衛艦前來支援時,海盜艦隊已經撤離。
只留下了冒着黑煙,狼藉一片的護衛艦,以及滿是舢板與落水人員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