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咣地一聲,把一件東西擲於案下:「樞密使大人看,下官這人頭砍得可好?」
錢惟演驟然之間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過來,定睛一看,卻是一個慘白的人頭,一時間被嚇得魂飛魄散:「江逐流,你,你要做什麼!」
隨即錢惟演又高聲喊道:「來人,來人呢!」
門外的親兵沖了進來:「樞密使大人,有什麼吩咐?」
「保,保護本兵!」
十多個親兵立刻一字排開,擋在錢惟演的面前。錢惟演這才心神稍定,指着江逐流喝道:「江逐流,你用人頭恐嚇本兵是何用意?」
江逐流又好氣又好笑:「樞密使大人,我這哪裏是用人頭來恐嚇你?我只是想請大人欣賞一下我砍下的人頭!」
「胡說八道!砍下的人頭有什麼好欣賞的?你分明就是想恐嚇本兵!」錢惟演說道。
狄青在旁邊說道:「樞密使大人,普通人的頭顱是沒有什麼好欣賞的,可倘若是党項征西大元帥、西平王王子李元昊的人頭呢?」
「什麼?這是西平王王子李元昊的人頭?」錢惟演又驚又喜,連忙說道:「親兵,快快,快把人頭呈給本兵觀看!」
一個親兵把地上的人頭撿起,擺放在錢惟演的公案上,錢惟演看了兩眼,只覺得這個頭顱面目兇惡之極,不由得心中又害怕起來。
「江大人。這果然是李元昊地頭顱嗎?」錢惟演問道。
江逐流呵呵一笑,道:「樞密使大人,你以為下官會用身家性命開個玩笑嗎?」
「宣德郎大人自然是不會。」錢惟演尷尬地一笑,又吩咐道:「來人,把這人頭拿下去,替宣德郎大人用生石灰硝制起來。夏」
兩個親兵應了一聲,提着李元昊的人頭下去了。
對錢惟演這個舉動江逐流還是比較滿意,雖然說現在天氣寒冷,但是並不能保證李元昊的頭顱能保存很久,現在錢惟演讓人把李元昊的人頭用生石灰硝制起來。那麼江逐流就不用擔心帶着一顆腐爛的人頭向朝廷請功了。
「江大人,狄將軍,請坐!」
錢惟演請江逐流和狄青坐下來,又讓帳內的親兵退了出去,這才問起江逐流是如何從甘州脫困,又如何砍了李元昊的人頭。
江逐流就對錢惟演把他的經歷講述了一遍,當然隱瞞了一些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部分,至於在山坡上碰巧趕上凌汛淹死李元昊和四萬党項大軍,江逐流則修改成為他看天氣寒冷,估計黃河要發凌汛。所以故意在黃河邊的山坡上紮營,引誘李元昊率兵包圍他,然後等黃河發生凌汛潰堤之後。江逐流率領回鶻兵在山坡上掩殺,生生把四萬党項大軍全部淹死。
錢惟演聽到江逐流率領五千回鶻殘兵前後消滅了李元昊六萬餘人,不由得連聲讚嘆,江逐流果然是一代奇才,怪不得當初太后一意要招攬他呢!可惜啊可惜,這樣地人才,最後卻不能為太后所用。反而成了小皇帝趙禎的親信。
錢惟演心中盤算了一下,党項人在甘州城外就折損了三萬多人的大軍,在追逐江逐流的過程中又被江逐流消滅了六萬,這加起來就差不多有十萬人了。加之党項人還要分出一多半的兵力去應對遼國的進攻,那麼留在宋遼邊境西線的党項軍隊數量也就相當有限了。自己率領的十萬大宋軍隊完全可以應付的過來。
想到這裏,錢惟演不由得雄心萬丈:江逐流能用五千回鶻殘兵消滅党項六萬人,自己率領十萬大軍,說什麼也沒有理由對付不了党項人剩下的數量有限地軍隊啊。錢惟演甚至有點懊悔,為什麼他不指揮大軍前進的快一些呢!如果能行動快一些。早幾日進入党項境內,說不定黃河凌汛洪水淹死四萬党項軍隊的功勞也要分他一半。
江逐流雖然是個打仗地奇才。錢惟演卻不打算用他。江逐流有五千軍隊就如此厲害。如果加上十萬大宋軍隊,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呢?錢惟演可不希望功勞都被江逐流搶走。
於是錢惟演就說道:「江大人。你有如此神機妙算的手段,本兵也非常希望你能留在軍營之中輔佐本兵消滅党項剩餘部隊。
可是從你當初從東京出發出使興州,到現在已經快五個月了,家中老母妻兒都應該非常掛念你。因此本兵實在不忍心把你留在軍營中隨本兵繼續東征西討而繼續承
家眷之苦。又加之太后和皇上一定也很想知道你出所見所聞所歷,所以本兵決定讓你帶上李元昊的頭顱即刻動身返回東京向皇上和太后請功,順便探訪一下家眷。」
江逐流心中冷笑,錢惟演你不想讓我留下來何必找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其實就是你求着我留下來我也不會留下來的,我還着急回家去見我的冬兒呢!
「樞密使大人,下官非常感謝大人能體諒下官地思家心切之情。等下官拜見過皇上,探望過家眷,若是樞密使大人有所驅使,下官必然星夜趕程來到大人帳前聽從大人調遣!」江逐流口是心非地說道。
「好,本兵記着江大人之言。到時候本兵有所要求,江大人萬勿推辭才是!」錢惟演說道。
轉身看着狄青,錢惟演又說道:「狄將軍,你和江大人感情深厚。當初江大人出使興州之時你就是江大人的護衛,那麼江大人此次返回汴京,你依舊充當江大人的親兵護衛頭領吧!」
狄青哪裏不知道錢惟演是在排擠他,反正他也是無所謂,只要見到江大哥,其他東西他都不在意了。
「末將謹尊樞密使大人之命1」狄青躬身回答道。
江逐流在一旁問道:「樞密使大人,下官返回汴京當無問題,可是下官收攏的五千回鶻士兵該如何處理?」
錢惟演道:「讓他們就地駐紮在附近州縣,待你見了太后和皇上之後,由太后和皇上做出定奪!」
江逐流點頭道:「這樣也好!樞密使大人,那下官就不再叨擾,先行告辭。明日一早,下官就啟程返回汴京!」
「江大人,莫急,在營內用過粥飯再走!」錢惟演虛意阻攔。
江逐流笑道:「多謝樞密使大人。下官還是回去安頓回鶻將士要緊。」
江逐流和狄青一塊離開了宋軍大營,一出營門,狄青就開始咒罵錢惟演:「江大哥,錢樞密使簡直是個老殺才!貪生怕死不說,還嫉賢妒能,只怕大哥和我留在軍營中搶去他的功勞!」
江逐流呵呵笑道:「狄賢弟,休要和他們一般見識。男子漢大丈夫做事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良心就好!那些虛么子功勞,他們能搶,就讓他們全搶去好了!」
回到軍營,夜哥翰和班谷渾立刻迎了上來,問江逐流道,什麼時候能打回甘州。
江逐流搖頭道:「夜大哥、班谷渾兄弟,暫時急不得。我方大軍明日應該進入党項境內對党項軍隊發動進攻,甘州城早晚都會被收復過來。」
夜哥翰道:「江老弟,那我們能不能跟隨大宋軍隊一起行動?」
江逐流搖了搖頭道:「夜大哥,恐怕不可以。我明日要先返回朝廷向皇上和太后稟告一下這五個月來發生的一切。我一離開,就沒有人可以和你們溝通了。再者說來,除了我之外,你們以及你們手下這五千回鶻兵,會心甘情願聽從別人指揮嗎?所以我不在的情況下,你們跟隨大宋軍隊一起行動,恐怕會發生很多誤會,反倒是影響大宋人和回鶻人之間的感情。」
夜哥翰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江逐流道:「我已經跟率領大宋軍隊的樞密使大人講好了。樞密使大人會給你們選一塊地方讓你們暫時按紮下來。等我回去稟明了朝廷之後,再決定你們下一步地行動。」
夜哥翰苦笑兩聲,說:「也只能是這樣了。」
班谷渾在一旁說道:「夜將軍,我們着急返回甘州有什麼用?恐怕可汗王陛下早就被党項人抓走或者殺死了吧?即使我們回去,也無法幫助甘州回鶻復國了。再者說來,即使可汗王還活着,我們又能如何?還會繼續輔佐他嗎?你問問這五千回鶻弟兄們,看他們會不會繼續服從可汗王的命令。當初在甘州城外,是可汗王下令讓投石機展開攻擊地。有多少回鶻兄弟沒有死在党項人地手裏,卻被自己人發射的石頭給砸死?依俺地看法,不要想那麼多了,就跟着江老大,江老大讓我們幹啥我們幹啥!」
夜哥翰無語。
江逐流笑道:「夜大哥、班谷渾兄弟,你們現在也不要計劃那麼長遠。待我返回汴京後,稟明我大宋皇帝,陛下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