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在幹什麼?」一個聲音問道。
王詡回頭一看,是位警察叔叔。
「嗯……看風景……」
「這個時間?在河邊?」警察叔叔十分狐疑地打量着王詡:「能看一下您的證件嗎?」
不用想王詡都知道,是自己手中顯眼的綠光煤油燈把這位給招來的,他無奈地掏出證件交給那警察,對方就着燈光仔細地觀察起來。
片刻後,警察將證件還給了王詡:「謝謝您的合作,先生,不管您在幹什麼,我建議您離這條河遠點兒,這附近光線不好,近期已經有好幾起落水事件發生了。」
王詡心道:我可不就是為這事兒來的嘛。
「好的,我很快會離開。」王詡答道。
那警察整了整自己的帽檐,朝王詡擺擺手,然後離去了。王詡看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那煤油燈的燈光微弱到見不到了,才長長吁了口氣。
誰知他剛剛鬆懈下來三秒鐘,背後又傳來了那個警察的聲音:「嘿!先生!你怎麼在那兒!」
王詡回過頭,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餵……你不是剛從那個方向過去……」他邊說着還邊指了指身後。
那警察用略帶氣惱的語氣打斷了王詡:「您說什麼呢,我已經離開您至少十五分鐘了,對了,您是怎麼跑到我前邊兒來的?」
王詡又看了看剛才他離開的方向,低聲嘀咕道:「他沿着河堤往那個方向一直走了十五分鐘,然後從我的另一邊出現……而我這兒只過了幾秒鐘時間,這時空錯亂的情況,難道是鬼境……」
警察聽不懂中文,繼續問道:「先生,您到底在這兒幹什麼?要不要我送您離開?」
王詡的嘴角忽然泛起一絲冷笑:「你演得很像,可惜騙不了我。」
「你在說些什麼?」
「你變成那警察的樣子,故意走過來說這番話,想讓我覺得詭異害怕,然後跟你一起走。」
「你是不是瘋了?」
「哼……如果我現在回頭沿着河跑,可以立刻追上剛才那個警察,你就不必再演了。」
那「警察」沒再說什麼,他忽然間扭頭就跑,王詡的反應和速度早已不是常人能比,很輕鬆地就追了上去,擋在對方身前,一手按住其肩膀道:「不管你是什麼,束手就擒吧。」
可出乎王詡意料的事情很快發生,他的手上傳來了一種濕漉漉的觸感,然後那警察就像泥鰍一般輕易掙脫了王詡的鉗制,徑直躍入了河水中。
王詡追蹤着靈識,發現對方進入河裏以後移動速度變得極快,這絕不是人類游泳可以達到的速度。不過他也不着急,默念幾句咒文後也跳進了河裏。
綠色的煤油燈還提在王詡的手中,即使在河底依然沒有熄滅,王詡新學會的這個分水咒顯然非常得有效,完全可以做到入水不濕衣,只不過他覺得貓爺讓他帶個燈實在是累贅,除了招來警察以外沒什麼作用,他又不能將其扔在岸邊,否則剛才那位警察如果再次巡視回來,可能就會呼叫幾艘船來打撈王詡的屍體了……
大約五分鐘,那個逃跑的靈識就停了下來,拐到了一處較高的地方,這段路王詡可是花了三倍的時間才到達,畢竟王詡除了狗刨式以外不會任何其他的游泳姿勢,若不是同時使用分水咒和閉氣咒,可能摔游泳池裏都會淹死他。
王詡在河底找到了一個下水道的出口,那「警察」就是在這兒轉彎的,他顧不上髒,直接就遊了進去,這段管道最初相當窄小,直到他遊了二十餘米後才稍微寬敞了一點。王詡可以感到這是一段往上傾斜的路,他持續游着,發現水越來越少,再往前一段,王詡已經可以站立着行走。
水位由胸口到腰,最後只到了他的膝蓋附近,王詡解除了咒文,提起燈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下水道自然是十分骯髒的,腳下的穢物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惡臭,渾濁的水流上漂浮着食物殘渣、生活垃圾、還有許多光是想想就讓人噁心欲吐的東西。
王詡離那個靈識越來越近了,他可以感到對方就在前面的轉角。由於手上的綠色燈光早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王詡也就直接走了過去,戒備着對方時刻可能到來的攻擊。
轉過那個轉角,當剛才的那位「警察叔叔」再次進入王詡視線的時候,他吃驚極了,因為此刻他眼前的已不是人,而是某種在童話故事裏才可能出現的東西——美人魚。
她蜷縮在一個角落裏,雙手捧着些東西在往嘴裏塞,要說這條人魚的外表可真的和廣大群眾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遠。
那酒紅色的頭發現在已經變得污濁發褐,如一團海藻般雜亂地垂下,長度足可到腰際,正好將其面目和上半身完全擋住,而她露出的雙肩,皮膚已經髒得發黑,還能依稀看見那污泥般的表皮中長了許多流膿的爛瘡。
那下半身的魚尾更是慘不忍睹,所有鱗片全都是一種暗淡的黑灰色,有許多還翻了起來,露出了裏面的血肉。如果對魚來說,翻起一塊鱗片和人類被翻起一塊指甲那樣疼痛,那王詡眼前的這條人魚,無疑正承受着難以想像的巨大痛苦。
王詡一步步靠近,他看清了對方正在啃食的東西,是一塊已經發霉的麵包。美人魚也抬起頭望着王詡,那是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幾乎被爛瘡蓋得五官都扭曲了。
她正在流淚,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像男人般粗重沙啞:「我……只是餓了……請……不要殺我……求您……」
王詡也不知這是不是對方的苦肉計,他又朝旁邊掃了兩眼,結果竟看見了人類的屍骨,一堆被啃得只剩下肋骨的骨架。
「看來你的菜單上,有人肉大餐呢……」王詡冷冷道。
她用雙手捂着臉,哭得傷心欲絕,看她的樣子好像真得難受極了,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王詡的黑炎短劍出現在了右手上,只需要輕輕一揮,他今晚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可是他猶豫了,他眼前浮現了另一個人,那是一個雙臂已被斬去的狼人,何家睦。
在殘酷的命運面前,如果你選擇生存,就要付出痛苦高昂的代價……
「或許,死亡對你來說,才是唯一的解脫方法。」王詡這樣說着,舉起了他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