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五年六月,汪直在道別了桑之後,便率領自己的精銳前往遼東,調查遼東激變之事。
汪直也遵照了桑的囑託,將狗狗小洋,帶在了身邊。
不得不說,汪直的手段的確酷烈。
甚至於,西廠廠公的威名,在其人還沒有到達之前,就已經傳遍整個遼東。
因而,御史、主事、甚至連守關的將領們,一個個地都十分畏懼。
也就是在遼東處理問題的同時,這一日晚上,汪直忽然發現,自己的桌案之上多了一封信。
「嗯?」
摘開信瓤之後,打開一看:
「我知你正在培育屍解龍玉,我這裏可以提供兵禍之氣,讓你更快達成所願。」
「留信人,花神宮花道樓。」
汪直眉心一跳。
花道樓這個名字,他可不陌生。
畢竟,朱允炆怨魂的罪魁禍首,還有讓李子龍潛入皇宮,可都是這位神秘的花神宮之主的手段。
甚至於,在當初李子龍的事情爆發之後,朝廷也一度追查過花神宮,卻發現花神宮猶如鏡花水月,竟是遍尋不得!
「花神宮。」
「花道樓。」
汪直的眼神,多了一抹危險之色。
顯然,最核心的事情被花道樓所知曉,他就不能袖手旁觀。
當即,他便記下了花道樓言明的碰頭地點,最後將這封信燒成了灰燼。
等過了子時,所有人都已經陷入酣睡當中之後,汪直悄然來到了心中所言之處。
那是靠着湖邊的一座畫舫。
此時此刻,橋頭之上,正站着一個妙齡少女,手持一把血紅色的油紙傘,唇紅齒白卻透着一股邪異的氣質。
「你就是花道樓?」
汪直一隻手握着腰間的長刀,冷冷問道。
少女微微一笑:
「非也。」
「花道樓是我兄長,我是他的妹妹花無常,也是花神宮的二宮主。」
「你果然很守時。」
「原本我還覺得,你不會來。」
「但是我哥哥說,你一定會到。」
說着,花無常便在前面帶路。
汪直冷哼一聲,跟着花無常進入畫舫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狹窄的畫舫,竟然是別有洞天。
推開門進入的剎那,內中卻是一寬敞的、富麗堂皇的房間。
而在圓桌之前,一名面容略顯蒼白,一副書生氣的男子坐在那裏。
眼見汪直前來,男子緩緩起身,拱了拱手:
「花神宮花道樓,見過西廠廠公汪直大人。」
眼見汪直懷中竟然還有一隻小狗,花道樓不由眼睛一亮:
「這條小狗……似乎很特別?」
汪直緩緩落座:
「你既然約我出來,那就開出條件吧。」
「你想要什麼。」
花道樓微微一笑:
「我……想要更多花神宮的人,進入朝廷。」
汪直眉心一皺:
「不可能!」
花道樓擺了擺手:
「廠公大人先不要着急拒絕。」
「我知道大人的心思。」
「為了讓當今的陛下離不開國師,廠公這些年,幾乎將所有方士的路全部堵死了。」
「而放進宮裏的,幾乎都是一幫酒囊飯袋,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可是,比起讓陛下離不開國師大人,國師大人的身體,不才是廠公大人最重視的嗎?」
「雖然具體緣由我不知道,但是廠公大人為了凝聚屍解龍玉,如此羅織罪名……」
「現在處死的,都是皇帝本身就看不慣的。」
「但是等皇帝看不慣的臣子都死乾淨了,西廠的價值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如果放緩速度,屍解龍玉需要的兵禍之力又跟不上。」
「這是一個互相矛盾的選擇。」
「而且最重要的是,國師大人的身體……呵呵……」
「時間拖得越久,應該也就越不容易恢復吧。」
「這不正是廠公大人現在最為擔心的嗎?」
汪直眼神晦暗。
雖然不想承認,但汪直知道,這個花道樓不簡單。
且不說,能夠將皇宮內發生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
而且……還掌握了自己來遼東的動向。
並且,能夠如此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面前,由此看來,這花道樓也是有絕對的自信,可以和自己掰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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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個人的道行,還是……手下精銳!
並且最重要的是,花道樓說的的確沒錯。
對於他而言,心中雖然想要權利,但什麼都沒有桑的身體來的重要。
為了這個,哪怕是他一再被囑咐的殺劫,都可以不管不顧。
眼見汪直沒有一口回絕,花道樓便明白,這件事情是有的談了。
當即,花道樓笑道:
「要不然這樣吧。」
「我呢,和海西女真部落,也有些聯繫。」
「這段時間,他們也一直是躁動不安,想要干擾大明邊塞。」
「我可以……藉此機會,幫助廠公大人,來一波大的。」
「比如,讓某些不聽話的都御史和守將身死,借着由頭,你可以大肆在這裏興起刀兵。」
「此事成,便讓皇宮內進入三個我花神宮的人。」
「與之相對的,兵禍之力就是廠公大人你的了。」
汪直輕輕敲着桌面。
海西女真,女真三大部落之一,對於大明朝邊塞來說,也的確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這件事情若是配合好了,自己的地位將更加穩固。
藉此機會,排除異己,對自己也有好處。
在盤算了一圈之後,汪直發現,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皇帝的生死安危,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想通了這一層,汪直笑道:
「好,那麼……我靜候佳音!」
……
皇宮之內,桑並不知道汪直已經和花神宮合作。
只是,他也聽到了海西女真突然暴亂的情報。
這一日,桑正在住處,給汪直縫製嶄新的朝服,就等着汪直離開。
而這一等,竟直接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
從酷暑等到大雪紛飛的天氣,身體日漸衰微的桑,在庭院內閉目調息。
識海之中,青然不禁開口道:
「桑先生,現在陛下對你的恩寵,已經日益衰落,那讓他長命百歲的丹藥遞上去之後,他更加肆無忌憚了。」
桑搖了搖頭:
「朱見深終究還是開始怠政了。」
「不過……這件事情我也不想管。」
「在朱見深身上,我付出的精力已經夠多了。」
「算算時日,汪直也要渡劫了。」
「只要等汪直殺劫過了,哪怕他辭官不做,我也有辦法護他一生。」
「屆時,大明朝如何,與我無關。」
「自的天命,本就是從靖難之役就結束了,如此強行插手到現在,已然是仁至義盡!」
正說着,桑忽然眉心一皺,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桑先生,你的傷!」
桑卻露出一絲驚疑之色:
「不是我的傷!」
「是凝聚了我魂魄的小洋出事了!」
「這麼說來,汪直他……」
桑的眼中出現一抹慌亂之色。
此時,他取出銅錢開始卜算。
在眼睜睜看着銅錢紛紛落下之後,呈現出來的是——大凶!
這一刻,桑臉色大變,瞬間站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壽字如意!平安扣!加上我用萬歲山石頭所做成的小洋!」
「關鍵時刻,小洋是可以替死的!」
「怎麼會還是大凶!」
識海之中,青然連忙說道:
「桑先生,你先冷靜!」
然而此時的桑,根本聽不進去!
「不行!」
「我必須去看看!」
「若是汪直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怎麼對得起他!」
青然無奈道:
「桑先生。」
「且不說遼東離這裏十分遙遠。」
「就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態,縱然是動用術法,等你到了那裏,那……」
桑卻道:「還有一個辦法!」
「青然,你現在立刻恢復,然後你帶我過去!」
青然一愣,立刻說道:
「桑先生,不行的!」
「我的確可以立刻恢復。可是……如果要保證萬貴妃不受損,這部分消耗就需要你來承擔了。」
「屆時……你的身體……」
「沒關係,我撐得住!」桑凝聲道:「現在,什麼都沒有汪直的安危重要!」
「而且,若是因為汪直,導致海西女真的暴亂沒有平息,皇帝一定會藉機怪罪!」
「如此一來,後果不堪設想!」
「快!」
識海中,青然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一抹苦笑。
心道這父子兩人,怎麼如此相似。
為了對方,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當即,青然搖了搖頭,展開翅膀,開始迅速吸收運數療愈自己的傷勢。
頃刻間,桑渾身一顫,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就好像是全身都被重錘砸中一樣。
他「噗通」一聲趴在地上,臉色漲得通紅,額頭和脖子處,更是青筋凸起。
桑死死抓住地毯,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因為他現在的位置的確尷尬,在汪直沒有平安之前,他不能出現一絲衰弱。否則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皇帝逐漸遠離自己也只是時間問題。
識海世界裏,青然看着桑這幅模樣,頓時於心不忍。
然而,事情一旦開始,也就不能回頭了。
……
另一邊,遼東邊城。
大雪紛飛的雪地當中,滿目所見,均是刺目的腥紅之色。
這一仗,汪直親上,卻因為邊城將領的參差不齊,士兵空有人數沒有實力,導致敗仗!
「咳咳!」
渾身是血的汪直,視線都開始游離起來。
「小……洋……」
虛弱的詢問,得到了清脆的叫聲的回應。
汪直頓時笑了起來。
「小傢伙,快跑吧……」
「你……你是父親……親自給我的……你不能有事……」
「快……快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