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雲天感到洶湧的外加玄力,充斥本體每一環骨節、每一寸肌肉,拆開又封攏;每一道經絡、血脈盈灌,直逼髓腔。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此時,谷內更有綽綽混入的山靈,化作狼匹、熊獸,手持戒鞭,兇狠異常。
凌亂的呼吸,遍體的傷痕,他血脈賁張,右掌之「心痕」漸漸鮮明——
突然,一孔雀紅顏映入眼帘,羽翼豐滿而嫣紅;落地,真身褪去,正是於琮晴!
翼雲天大喜;隱蔽處的人們,聚而圍攏——
「等你很久了。」尊者笑臉相迎。
「女兒,我們回家。」於穆昇向她伸手。
還有則弦,翼雲家、於家的諸位近侍,滿屏歡呼雀躍。
但——
琮晴身居正中,只覺得吵雜,周圍的人影攢動,還漸漸圍攏——她茫然不識這些人要做什麼,莫非翼雲天是被他們困住的?
她退後,退到翼雲天身側,對他說「別怕,有我在。」
四目相對,翼雲天這才發現此時的琮晴是如此妖冶,清冷的臉龐,異常白皙,眼眸烏黑,卻未見瞳神!她近在咫尺,卻感覺疏遠,更有一種縹緲、游離感,像是久居世外的懵懂少女,任何事皆入不了眼,任何人皆入不了心。
翼雲天大驚失色,急於掙開束縛,但適得其反陡然間,橫生的鎖鏈將其攔腰固封,且嵌入肌肉,切膚之痛!
身側的琮晴,既然目不識人,就無所顧忌猛然間騰起,大開幻氣,一時間冰棱四溢。這是她的慣用技法,但不同的是每一片冰棱,都附着一點血色鋪開無盡的白,也飛出無數的紅,冰冷的血腥,叫人怵目驚心。
「血祭冰圍?」於穆昇反應過來,「快避開。」
但,來不及了鮮血染紅下的冰棱,威力無雙,卻悄無聲息,猶如夜來春風裏的一場杏花落雨。漫天輕粉氤氳,眾人未有防備,下一刻就在恍惚中紛紛被擊中,東倒西歪。
此術一出,大體就是這個結果。於穆昇不覺得奇怪,只擔心琮晴會失血過多,於是奮不顧身地奔前,但——冰棱無眼,一記深刺,他倒吸一口氣,站定原地。
將將退回隱密處的則弦,看到這一幕,重新折返。
於穆昇來不及阻止「小心!」
話音剛落,又一波冰棱齊發,則弦不偏不倚,側身中了數十枚……她感到痛楚,冰冷刺骨,但奇怪的是,未見鮮血淋漓,而且很快地,傷痛處生出一股細微的刺癢感,毛茸茸;後愈演愈烈,她禁不住挽起袖子傷口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她困惑,但來不及細究——於穆昇突然倒地,鮮血浸透衣衫。
眾目睽睽,則弦把他緊緊抱住,哭腔「你這是怎麼了?」
「不要緊的。」於穆昇不多解釋,只將她推開,「你先去避着。」
眼見他傷勢的陡然加重,則弦心如刀絞,怎捨得離他而去?她雙手顫巍巍,眼淚漣漣「別總為我擔心,這一次換我為你療傷。」
「真不用。」於穆昇笑得無奈,「乖,你去等着就好。」
(欲語還休的柔情,最是撩人)
不出所料——
琮晴所釋之「血祭冰圍」,雖威力強勁,卻大耗精血,根本撐不多時。眾人皆未出手,她已玄力不濟,落回了地面。暗處的侍衛,剛想靠近,她卻再起冰陣強弩之末,振振然欲擗地——眾人再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的翼雲天,身在其後,最是安全,也最是煎熬眼見她十指滴血,神疲乏力而氣不攝血;四周之山靈,皆虎視眈眈,欲佔為己有;更有惡者躲在暗處,伸出了利爪……
他急不可耐,但體內被熠灌注的玄力,囂張跋扈,妄圖將其馴服。
翼雲天不得不低頭「先祖,今日是晚輩無禮。」
熠不屑,一派高高在上的養尊處優「我算是明白了你來此的目的。既然已如你所願,你就該心存感激,好好守一守我的規矩。」
「規矩是什麼啊?」一群美眷簇擁熠的身側明知故問,既是討好,也是挑釁。
「馴龍谷,非子孫直系,玄武十級者,不得入內;僭越者,曝烈日之下,非九九八十一天不得解封!」言畢,熠出手大片密質的玄氣,將山谷一隔內外——
谷外
於穆昇一行被強行推出,豈肯任由擺佈?他剛要出手破解,尊者先一步制止。
谷內
琮晴被紫氣縈繞,固封中央。
翼雲天愕然。
「既然你的人(琮晴)有瑰麗之姿,引山靈爭相膜拜,我也不好掃他們的興。」熠身姿卓然,幾分的玩世不恭,「馴龍谷,低不低頭都無所謂,勝者為王。」
翼雲天的嘴角一抹冷意,凌亂的輪廓逐漸英朗,「好,恭敬不如從命。」
「拭目以待。」熠饒有興致。
翼雲天閉目凝神,調集、遞增自體玄力。此時的他心無旁鶩,往日的謙和、長遠、權衡左右,統統捨棄;一心所想的同樣也是「馴服」二字,徹底的馴服,容不得陰奉陽違,容不得蠢蠢欲動,更容不得公然挑釁!疆土之濱,一山一河,以龍族為尊;龍族之域,縱然是曾經霸主又如何?斗轉星移,如今交由我一人主事——至此,他以氣魄為「君」,玄力作「臣」;乖張的外力不認其主,就縱身駕馭,壓為「佐使」;四象聚,金龍臨世,璀璨奪目!
轟!固封的巨石崩塌,一時間,山谷內外回音、共振,聲聲鼎沸,雷霆萬鈞。
翼雲天走出。一鞭揮下,剛才向琮晴伸出利爪的惡靈,當即四分五裂。他收手,將鞭子攥在掌心,環顧四周——囂張的山靈,此時戰戰兢兢;向後退時,還因爭相出逃而牽連成串地滾落谷底。
見到此情此景,熠笑得輕蔑,似乎還有幾分滿意之色。
翼雲天的眼輪,赤影流沙,既有破釜沉舟的霸氣,也有幾分嗜血的邪氣「您是我先祖,我自當敬重;但您若為老不尊,對我的人、我的決斷,橫加干涉,我也不予縱容!」
朗朗乾坤,驕陽似火,他的傲然挺拔,叫人不敢質疑。
熠明厲的眼眉,漸漸柔和「甘拜下風。」
尊者進谷,向熠鞠躬「翼雲小公子,如今玄武十級進階,勞您費心了。」
「本就是自家血脈,又進階在即,我只是助推一把,哪有什麼費不費心的。」熠怡然,龍尾稍稍翹起,有點子的驕傲
……
之後,翼雲天把處於睡眠狀態的琮晴懷抱回家。
於穆昇見女兒面色安然,鬆了一口氣。
可惜,任憑外界的多番刺激,琮晴深陷「幻閉」而無一應答。
左老見多識廣,對「幻閉」自有見解它類似人們常說的「中了魔障」。魔障是什麼?每個人都有正反兩面,一面是正大光明,但另一面混沌陰暗,隱匿深處,只在特殊激惹之下,才幻化夢境,叫人游離其中,而最直接的解除之道是抽取一縷神識(技高者)探入其中,擊碎夢境,就自然甦醒(《聽話》第章)。而「幻閉」是前者的加深、加密版,因而更隱蔽,更不易化解內有被困者的「夢境層」(曰夢)羈絆,外有施術人的「幻念層」(曰念)固封,且漸漸內移;一旦兩層重合,則掙脫無門。
魏誠風在「幻閉」的最後一步,因「醒骨」灼痛而無法完成;琮晴困於「夢」,易進難出。捲軸記載「日之約」,說的是日後可再次施術,漸漸內推的「念」將與「夢」完成融合,徹底密閉。
眼見「日之約」越來越近,翼雲天與左老商定兵行險招各取一縷神識潛入,將琮晴拉出「幻閉」。這自然極具風險稍有不慎,一損俱損。
翼雲天主內入「夢」——
裏面明淨、悠揚,似乎天朗氣清、一覽無餘。這是主色調,只在邊緣處有幾抹的流蘇,濃郁而重垂,好似太陽蛋的流黃,因被蛋清包裹而局限;而此處,流蘇周邊有雲朵的簇擁,才少了暈開的威脅——這象徵琮晴的人生表面的光鮮值得膜拜,但深處的忐忑、慌張與疲憊,她掩飾得再好,也必然存在,說不定正窩在某處哭鼻子呢。
他微微一笑,徑直向一個方位走去,很快遇到邊界線看起來還是一望無垠的通透,但這份「通透」明顯有了阻隔感。這大概是常說的「心門」吧,翼雲天想。置身此地,就不得使用玄力,於是他溫柔地敲門「篤篤篤」。
此處是一種類樂音聲音清脆,音調低,指感的振盪持續時間長。他抬頭看去正上方是幾大抹的雲絮,質輕卻很寬泛,幾乎是連綿不絕。轉而繼續,這時聲音變得厚濁起來,有幾分重擊聲樣;上方的雲朵看起來還是「白色」,但仔細分辨卻發現雲朵里有小簇的鹽乳氤氳,同時附加了細粒的星辰,才使得小灰灰的雲朵被調成明亮亮的白色——嗯,誰沒有傷心的時候,但終究釋懷,這樣當記憶襲來,才能無須跳頁地輕鬆翻過。
直到「心門」的下一區間敲門聲儼然消失,應指未有叩擊的空谷,而是實質感——
biu
biu。biu
第76章 破局(二):馴龍谷,低不低頭都無所謂,勝者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