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不是很好的一夜，顧青從床榻上坐起，武媚低聲問道：「做噩夢了？一頭的冷汗。」
「嗯，一個很奇怪的噩夢。」顧青從床上起身也不敢在接着誰，夢境裏一幕幕將自己的所有一切努力都化為了泡影，中原戰火四起，生靈塗炭，中原沒有變得更好，反而進入如修羅地獄一般的存在。
天還沒亮，天空下着濛濛細雨，天地間像是被蒙上了一片大霧。
安靜的家中，范健也剛剛睡醒見到顧青低聲說道：「家主今天起得真早。」
「睡不好，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了。」顧青說完走出自己的家門，
走到家門外，天邊還只是陰沉沉村子裏很安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知不覺走出了村子來到大寧寺外，看着這座小廟心中或許可以安寧一些。
「顧施主。」
唐玄奘的聲音喚醒了顧青的思緒，顧青看向唐玄奘低聲說道：「你還在這裏啊。」
「嗯。」唐玄奘低聲說道：「你看起來有心事。」
說話的聲音很低像是怕打擾清晨還未甦醒的生靈，顧青說道：「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中原大地戰火四起，我的腳下是一片血海，我的頭頂是血雨在不斷落下。」
聽顧青說完自己的夢境，唐玄奘安靜的佇立着。
「我一直懷疑我做的一切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我真的很害怕將來的未來會是我夢境中的那副模樣，說來可笑我身負凶名，很多人都說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我也有害怕的東西，我真的很害怕未來。」顧青低語說道。
「未來有何可怕的？如果未來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除了面對還有什麼辦法？」唐玄奘接着問道。
顧青知道唐玄奘已經曲解的自己的意思，拆穿了又有什麼意思，軌跡在自己這裏拐了一個大彎，現如今的一切有些慶幸也有更多的擔憂，接着說道：「唐玄奘，你知道嗎？以前我都很多事情都充滿信心，因為我知道別人所不知道的，我可以站在很多人的前面，可是現在想想，我所面對的一切都和我了解的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唐玄奘再次追問道。
「用你們的話是一種變數吧，這個變數我自己已經不能預料，我害怕我建立的一切會給這個時代帶來什麼。」顧青說道。
「誰都要承擔自己的業火，誰都要承受自己造下的罪孽。」
「我很討厭你的這番說法。」顧青說着走入大寧寺見到了不痴坐在佛前念着佛經。
看着眼前的佛像顧青說道：「不痴，你越來越像當年的老方丈了。」
「聽着顧施主的話語聲似乎帶着一些不安？」不痴背對着顧青說道。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應不應該。」顧青朝着佛像稍稍一個行禮。
不痴說道：「顧施主可知貧僧剛剛所念是何經文？」
「我對佛經不感興趣。」顧青說道。
不痴笑了笑說道：「貧僧所念的是楞嚴經每日早課都要念的經文，其中就有講破惑和見真，世間的事情都有破也有立，一言以蔽之，即是建立，非若二、若三、何況若五，是皆化城，而非寶所。」
「抱歉，聽不懂。」顧青搖頭。
不痴站起身面對顧青笑着說道：「這世上的事情有對有錯，可是有些事情的對錯很難分辨，你殺的一個惡人救了一個好人，你算是做了好事嗎？你終究還是殺了一個人，可若是你不殺這個惡人，這個惡人殺了好人，你做對了嗎？這其實是一個悖論，拋去這個悖論剩下的就是建立，你所做的給你自己和別人所做之間建立了什麼。」
顧青苦笑說道：「我聽得有些糊塗了。」
「說說當年離開長安老方丈讓我出去歷練的事情。」不痴低聲說道：「當初我一個人出去漂泊，我搭救了一隻就要被惡狼吃了的羔羊，事後羔羊卻成了別人的盤中餐，細細想想我救或不救它都會成為食物，我救了它又有何用，我後悔我寧可當初不救它。」
「後悔了，時光也不會倒流，我做下了這件事我懊悔，我開始為那隻羔羊念誦佛經超度它，我知道我已經做下的事情不能再改變了，而後我也一口一口把那隻羔羊剩下的肉全部吃了個乾淨。」
「是真的嗎？」顧青問道。
不痴再次看向佛像說道：「這件事情是真的，是我自己經歷的，到如今也是刻骨銘心，世間的事情都有破也有立，一言以蔽之，即是建立！對錯是人來分辨的，現在顧施主覺得自己做的一切是對是錯。」
「你得變化很大，當年的小和尚還只是會跟在我後頭，可不會說這些。」顧青盯着不痴的面容。
「顧施主，貧僧不知道你來自何方，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麼，但來到這個世上走出去每一步都不能反悔，即便是以後需要承受自己帶來的苦果，顧施主也逃不掉，就像是如今的貧僧，若不是經歷那隻羔羊的事情，說不定我還不能想明白老方丈對我留下的話語，若不是顧施主自己的建立，又怎麼會讓這個世道有這番局面。」
聽完他的一番話，顧青說道：「我也相信過，只要我的心無愧於天地就好，可是我不過是一個作弊的人，那個噩夢對我來說太可怕了，它摧毀了我建立的一切，它毀了我的所有。」
「其實答案就在顧施主的心中，如若真有那麼一天顧施主會怎麼做？」不痴問道。
「我會守護我建立的一切。」
「那便好了，顧施主還有什麼疑惑嗎？」不痴說道。
「告辭了。」顧青轉身離開大寧寺。
唐玄奘看着顧青離開問着不痴，「顧青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總感覺顧青身上帶着一個秘密。」
「貧僧也這麼感覺。」不痴對唐玄奘說道。
「你覺得這個秘密會不會和顧青的這個夢魘有關係，和未來有關係。」唐玄奘接着追問。
不痴念了一聲佛號低語說道：「和你我又有什麼關係，莫要執着有些秘密如果顧青不說，你再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第991章 善於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