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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秀秋顫抖的捂住了兒子的嘴巴。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因為再聽下去,她得瘋掉!
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聽不下去這樣誅心的話!
權少霆將母親的手包裹在大掌之中,募地,便笑了,「媽,您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我大發慈悲給您留條活路。您是我的母親,我只有您跟餅乾這兩個親人。我不給自己留條活路,也得給您和餅乾安排一條後路。」
「權少霆,你還有沒有一丁點的良心!你到底要讓你的媽媽為你擔心到什麼程度!」
「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看着我為你擔心的死了,你才肯收手嗎!」
「權少霆,你要親手逼死你的媽媽嗎!」
丁秀秋憤怒的質問,因為那泣不成聲,沒有一丁點的力道。只有滿滿的自責,深深的後悔,以及無可奈何的心疼。
面對母親痛心疾首的質問和啜泣,權少霆溫柔的笑着,神態沒有一絲緊張。因為他知道,自己安撫得了母親,更安撫得住母親。
他輕柔的說道:「媽,我跟你都坦白了,不是在徵求您的同意,也不是要讓您擔心我,更不是讓您自責。我是想讓您心裏有個底兒,知道我要幹什麼。您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兒子要幹什麼,在幹什麼。」
「你把你那個要拉上所有人,包括你自己在內一起祭奠你哥的狗屁玩意兒告訴了我,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權少霆,你告訴了我,我只會更擔心你!每天提心弔膽,生怕哪一天……哪一天……」強勢了大半輩子的丁秀秋到底是硬憋着沒讓眼淚流下來,「哪一天又傳來我兒子又先我一步死掉的消息嗎?如果真是那樣……權少霆,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你的媽媽還怎麼活?少恭已經死了,你要是再死了,我也得死。」
「媽,您不會死的。我答應過哥,我會保護好你跟餅乾,守護好寰宇。我從不食言,絕無例外。您大可不必擔心。」權少霆平淡的語氣,是能夠在彈指間擺平解決一切的強大自信。
這絕不是盲目的自負所帶來的自信。這是陳述事實。是基於他的能力,判斷、手腕、能耐,還有他手中籌碼,這些全部加起來,通過理智和精準的計算,所得出來的結論,也是事實。
「聽起來,的確是險惡了一些。但我有能力安排好一切,我不會讓自己出事兒的。媽,您說的沒錯兒。哥已經死了,如果連我也死了,您活不下去。就算是為了跟哥的約定,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兒,更不會讓你活不下去。」
「權少霆,你——」丁秀秋憤怒的咬着牙跟,卻說不出話來。
「媽,還記得當初爸忽然病逝,丟下寰宇這個大攤子,連一點點的反應和準備時間都沒留給我們麼?當時您執意要我回國執掌寰宇,因為您說了,我比哥做的更好,我才是該繼承寰宇的人。哥不如我,他做的不會比我好。您還記得嗎?」權少霆溫柔的笑着,輕輕的幫母親揩去眼角硬忍着的淚水。
丁秀秋咬着牙跟,「事實證明,媽媽沒有看錯。我的兒子,我最了解。你的確是比你哥哥更適合繼承寰宇跟權家的人。」
權少霆輕輕的糾正,「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我比哥更適合繼承權家跟寰宇。換作現在,您會選擇哥執掌寰宇,而不是強硬的逼迫我回來。」
「當然。少恭沒有你狠辣果決
,相比於你,少恭太溫和了,也太儒雅。他不適合執掌寰宇去打江山,他的性子更適合守江山。而當年你爸爸是在寰宇征戰版圖的半路上而撒手人寰的,寰宇那時候還沒有奠定穩固的江山。所以,你當然比你哥哥更適合繼承寰宇。我的判斷現在看來,正確至極。」
她的兩個兒子,同樣優秀,不分上下。少霆,性格中更偏向狠辣殺伐一面。他是個開疆擴土、攻城略地的大將。而少恭,性格則相對少霆來說,是更偏向於一個威嚴七分、仁慈三分,能夠將城池牢牢護在身後,護的固若金湯的儒將。
權少霆笑了,特別真誠:「丁秀秋果然是丁秀秋。是那個為了丈夫便心甘情願隱藏了自己的鋒芒,收斂了自己的野心,只在丈夫的背後做一個賢惠淑嫻的妻子。可這個妻子,每每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不動聲色給丈夫暗示和提醒,讓丈夫沾沾自喜的以為是自己做出了英明的決定。實際上丈夫只是您這個淑嫻妻子的一個提線木偶。丁秀秋,才是寰宇真正的締造者。」
「你以為你爸爸真不知道?」丁秀秋冷笑一聲兒,「你爸爸什麼都知道。他知道是我在拉扯他這隻提線木偶,他也知道自己不如我。可你爸爸從來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覺得丟臉。他對做我的提線木偶樂在其中。而我,就喜歡當你爸爸身邊的小女人。我就喜歡看到你爸爸被人當神一樣供着,捧着。那是我的丈夫,我就喜歡看見他風光無限,意氣風發的樣子。」
提起病逝多年的父親,權少霆臉上的表情更柔和了,「是,您喜歡看爸爸這幅樣子。爸爸為了討您開心,便也樂在其中。您和爸爸的恩愛,我都看在眼中。夫妻,就該是您和爸爸這樣的。所以,也只有這樣的丁秀秋才會一眼就把我和哥哥看的通通透透,分毫不差。當年要不是哥護着我,把責任都自己扛下來,我肯定得被您逼着回家執掌寰宇打江山擴大商業版圖。」
「我寧願你哥沒那麼護着你,你哥繼續在他的大學當個大教授,我逼着你回來執掌寰宇。」丁秀秋深深的望着兒子,「少霆。如果是你的話,如果是你……或許我兩個兒子,現如今都好好的陪在我身邊。誰,都不會離我而去。你哥性子太仁慈了,為此我一直很擔心。沒想到,我的擔心……還是應驗了。」
「媽,沒有如果。哥死了,人死不能復生。現在說這些,還有用麼?」權少霆語氣輕蔑又涼薄,眉宇間的神態更是輕狂的透着鄙夷。
丁秀秋搖搖頭,不願意再多說。
這兩個兒子關係好到……好到她這個做母親都有些嫉妒。別家當母親的,都是盼着自己的兩個兒子關係能夠和睦融洽。畢竟……他們這樣的豪門世家,為了爭奪繼承權,兄弟殘殺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尤其又是她的兩個兒子都出色極了,誰都有能力夠資格繼承寰宇和權家。結果她的兩個兒子之間卻沒有任何的裂縫,關係好的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嫉妒,這是好事兒。是讓所有豪門父母都羨慕不已的事兒,她心裏卻挺難受。
說出去,人家該以為她是故意炫耀,炫耀權家不會出現兄弟殘殺的戲碼。炫耀她的兩個兒子都優秀極了,還愣是兄友弟恭的不行。
但她這心裏……真挺酸溜溜的。
明明都是她十月懷胎把半條命扔在產房裏才生下來的兒子,怎麼跟她不是最親的呢?憑
什麼兩個兒子跟她不是最親的啊?
兒子跟媽媽最親,這話,在她身上可不靈驗。
少霆跟少恭,都是跟他們的兄弟最親。然後,才是跟她這個做母親的最親。
當哥哥的太護着太寵着弟弟了,弟弟又最喜歡這個哥哥。她都不知道多少次跟丈夫抱怨過,早知道兩個兒子這麼親,都冷落了他們做父母的,當初就不該生第二胎。
不是別人,不是兒媳婦,是大兒子搶走了小兒子,也是小兒子搶走了大兒子,她這委屈都沒地兒去訴說。
少恭的仇,少霆必須要親手報。他哥的仇一天不報,少霆就一天……無法從地獄走出來。少霆不肯放過他自己,他讓自己化為厲鬼,只為了給他哥報仇。
「可是少霆,你哥哥願意看到你現在這樣嗎?活在仇恨之中,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你捨得讓你哥哥心疼嗎?」
「哥死了。媽,人一旦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聽不到也看不到。所以哥不會心疼我的,因為他死了。」權少霆冷靜到了近乎冷漠,近乎不近人情,近乎冷血無情:「我做什麼,活的不像個人還是活的像個鬼,哥都不會知道。所以,您把我哥搬出來,沒用。」
「我知道勸不住你,更攔不住你。所以,隨便你吧。權少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本來你就沒聽過我的話。」
「媽,我聽過您的話,雖然只聽了一次。您忘了?當年您不讓我娶——」
「權少霆,你就這麼恨我?恨到現在也不肯原諒我?你一次有一次的拿我後悔至今的事情出來說,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拿刀子劃在你親生母親的心尖兒上!這樣令你覺得痛快嗎?」
「我不恨您。您是我生我的母親,我怎麼可能恨的起來您呢?我不恨您,這是真心話。」權少霆身體微微晃悠了一下,卻被他裝作蹲的太久腿麻了,換了一個姿勢而不動聲色的掩飾了過去,他誠懇的說:「媽,您真誤會了。我不是拿刀尖兒戳在您的心口上,我只是想告訴您,我很尊敬您,您的意見,我很在意,我會去最大限度的考慮。」
「你要是真的在意我的想法,就不會這麼霸道了。」丁秀秋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抹微笑來,「你從小主意就正,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你最聽你哥的話,可你決定的事兒,連你哥都勸不住。那就更別提我和你爸爸了。你今天能耐着性子慢慢兒的說服我,其實就已經代表你心裏很在意我。少霆,媽媽都知道。」
「誒。」權少霆終於露出了一絲如釋負重的表情,「您能理解我,我很高興。謝謝媽。」
「所以,我不攔着你。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不過權少霆,我只要求你一點。」
丁秀秋還沒說出口她的要求是什麼,權少廷就滿口答應下來。
「我答應您。我一定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能讓您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我絕不會死,不會像哥一樣,不負責任的丟下您,丟下餅乾,丟下權家和寰宇一死了之。」
死,是最簡單的事兒。死了,就沒有責任和擔子了,一身輕。
死,是最懦夫的行為。
他不會死,因為他絕不會輸。
他權少霆才是最大的莊家,甭管誰贏誰輸,莊家,永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