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天靠近牛身人面魔神取火的時候,因為靠近那湛藍色的火焰,在恐怖的高溫之下,體外用來防禦的仙氣盡數消散,甚至就連身體在那時候都曾經出現過消融的跡象。
這就是關鍵!
恢復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但當時葉天的主要心思都在於取火和逃命上,甚至於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麼重要的事情。
在恐怖的懲罰之火面前,他的仙氣被直接燃燒,沉寂的仙人之體也被燒融。
也是因為葉天的鬼使神差之間,距離把握得恰到好處,若是距離稍遠一些,仙人之體就不會被燒融到那個程度,若是距離稍近一些,必然會造成徹底的無法磨滅的危害。
不過這只是能夠恢復的一個前提重要條件。
接下來葉天逃命,那牛身人面魔神一吼之下,再加上『鬼泣』的影響,神魂差點俱滅,關鍵時候鍾晚見給他的神魂從絕境邊緣拉回,安撫下來。
恰好先前他的仙人之體在那種極為苛刻玄妙的條件之下被燒融,安撫下來的神魂直接就完成了最關鍵的相融。
這種種的關鍵因素一起發生之下,才造成了當下他的實力恢復大半的情況。
「在如此恐怖的火焰之中恢復,或許可以說是,,浴火重生?」
感受着強大的仙體,和先前只能夠動用的那一絲絲可憐仙氣相比,當下猶如大海一般浩瀚的雄渾仙氣,葉天心中有着一些感慨,默默的想着。
而且還不止這樣。
當下他的仙人之體恢復大半,已經可以說是從沉寂之中被喚醒。接下來,只要他按部就班的修行,回到曾經的修為巔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然,就算他當下的實力恢復了大半,遠遠超過了先前,但還是需要保持和先前一樣的小心和警惕,才能在這個鬼地方活下來。
因為在此時環境裏,他要面對的是這些舉手投足之間就足以翻江倒海的無數強大魔神,以及那懲罰火焰,還有更恐怖的神怒之雷。相比起來,葉天依然弱如螻蟻。
……
在千辛萬苦才營造出來的一個相對沒有危險比較安全的地方里,葉天和鍾晚好好的休息調整了一天的時間,用來消除這一次出去取火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比如鍾晚受到的一些小的傷勢,還有葉天身體上的一些外傷。
在這個地方,解決了嚴寒的困擾,但依然無法消除那恐怖『鬼泣』對兩個人的持續折磨。
他們還是需要嚴峻的思考,接下來到底需要怎麼辦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安全的出去。
因此在休息了一天的時間之後,兩人又不得不暫時的離開這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前往危險的外面,去探索尋找。
這一次出去,持續了六個時辰的時間,兩人才回來。
依然很是幸運,這次沒有魔神在他們的身邊爆發。距離最近的也在數千丈之外,在爆發之後,葉天帶着鍾晚快速逃離,然後又調動了體內龐大仙氣進行抵禦,雖然有些狼狽,但兩個人沒有受到什麼傷勢。
兩個人剛剛回來,在遠處的天邊,就有一處神怒之雷爆發。
可以很明顯的看清楚,那是一隻擁有九個頭顱,九隻尾巴的強大強悍妖獸,它的身軀比先前引來神怒之雷的那隻魔神還要巨大,站在天邊,隔着數萬丈得距離,都能看清楚它身上的毛髮,還有那遠遠看去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心裏發怵的九隻腦袋。
可惜,在神怒之雷的恐怖威能之下,那九頭九尾魔神依然沒能掙扎太久,就被強行鎮壓,在折磨之中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安靜了下去。
看到神怒之雷消散,只剩下懲罰之火頑強的包裹着九頭九尾魔神燃燒,葉天收回了目光,落在另一邊的鐘晚身上。
鍾晚正低着頭閉着眼睛盤膝而坐,察覺到葉天的目光,轉過來用神聖清冷的目光好奇的看葉天。
葉天這就知曉此時控制她身體的曾經的那個鐘晚。
這幾天的時間相處下來,葉天已經適應了身邊這不知曉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切換的兩個鍾晚。
擁有過去記憶的曾經的那個鐘晚永遠都有一種聖潔冷漠的感覺,好像是凌駕在九天之上的仙女。
葉天看習慣之後,將這種感覺,簡單的總結為冷漠。
因為這樣的鐘晚雖然流露着極為強大神聖的氣息,而且還對於這罪惡之淵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但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那就是沒有人味。
準確的說起來,葉天也不是人,他早已經是渡劫成仙,但在成仙先前,葉天也曾經以人的身份經歷無數年漫長的修行,一些屬於人的痕跡深深的刻進了靈魂深處。
但曾經的那個鐘晚可能是因為經歷的歲月太過漫長,修為太過高深玄妙,已經將靈魂深處那屬於人這個身份的細節全部抹除,就是一個永遠高高在上,不惹塵埃的神祇。
而真正的鐘晚,則就是一個很普通很正常的少女。
因此葉天心中為了區分,將這兩個鍾晚分別用冷漠和正常來稱呼。
比如此時,就是冷漠的鐘晚。
她此時流露出的意思就是:
「你看我幹什麼?」
葉天說道:「方才看見那神怒之雷,在你的眼神似乎有些異樣,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神情漠然,淡淡的說道:「有些東西想不起來而已。」
葉天皺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按理來說,冷漠的鐘晚就是曾經的那個鐘晚正在復甦的記憶,難道在長久歲月流逝的同時,這記憶也受到了損壞?
冷漠鍾晚看出來葉天心中所想,說道:
「是因為這個女孩。」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也就是當下叫做鍾晚的我,我在她的腦海之中甦醒。我是過去的她,我在甦醒的過程之中,和當下的她發生了衝突,在衝突之中記憶出現了一些丟失。」
「不過只需要時間關係,我就會完全甦醒,到時候丟失的記憶也會完全恢復。」
葉天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詢問道:
「你曾經叫什麼名字?」
她思索了片刻,結果還沒有回答的時候,葉天察覺到那種漠然於世的氣息消失了,心知此時應該是正常的鐘晚。
鍾晚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的問道:「過去的那個『我』方才又說了什麼?」
葉天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時間有些不知曉如何開口。
他知曉此時在眼前女孩的腦海之中,正在發生着一場無形的戰爭,而這場戰爭,註定了過去的那個鐘晚會贏。
如果過去的她贏了,那麼就意味着她將會變回曾經遠古時期的那個超級強者。
這對於過去的她來說肯定是好事。
對於葉天來說,可能就可以在她的幫助之下成功離開這罪惡之淵,也是極好的後果。
但是當下的鐘晚呢?
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沉默寡言,永遠都低着腦袋看不清楚臉的鐘晚呢?
她將會……徹底消失?
除了一些認識人的相關記憶,這個鐘晚將會失去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痕跡。
最重要的是,她當下甚至都不知曉自己之後將會面臨那樣的情況。
哪怕是葉天那古井無波的心,當下面對着鍾晚,心中都是有些悵然。
看見葉天沉吟着半天不說話,鍾晚微微蹙眉:「說話啊,你在想什麼?」
葉天回過神來,簡單的搪塞了過去。
鍾晚失望的搖了搖頭:「沒勁,你其實也比我大不了幾歲,怎麼像個老頭一樣?」
葉天一時語塞,苦笑着搖了搖頭。
鍾晚好奇的問道:「那你有沒有問她的名字,我曾經到底叫什麼,我曾經到底有多麼厲害?」
葉天嘆了口氣,說道:「問了,先前這兩天,我有機會都會問,但是她不告訴我。」
鍾晚得意的笑:「看來以前的『我』還是比較驕傲,也對,那麼厲害,當然需要驕傲一些。」
葉天沉默了。
眼神古怪的看着鍾晚。
鍾晚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什麼眼神,我是怪物嗎?」
「不,不是,」葉天微微皺眉說道:
「你好像跟先前,不太一樣?」
鍾晚聞言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然後說道:「那兒不一樣了?」
葉天盯着鍾晚看,心說已經有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鐘晚了,難道當下這是又出現了第三個鍾晚?
從方才一開始,鍾晚就變得異常的活躍開朗,特別主動,話特別多。
認識這麼多天,她永遠都是基本不會主動說話,就算別人和她說話都回應非常少,眼睛永遠在看腳尖,看起來是一個無比內向無比自卑的女孩。
這和此時表現出來的鐘晚完全相反啊。
鍾晚那精緻的小臉湊到了跟前來,伸出瘦瘦的胳膊,揮舞着小小的手在葉天的眼前晃悠,說道:
「怎麼又不動了,你的心思為什麼這麼多?」
先前的鐘晚完全不會這樣說話,更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尖尖的下巴微鼓,鍾晚似乎有些微微的惱怒:
「我到底哪兒不一樣了?」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葉天不知曉如何回答。
鍾晚眼睛咕嚕咕嚕轉了一圈,坐在了葉天身邊:
「看來有必要讓你重新好好的認識一下我。」
她嘆了口氣,說道:
「我的父母都是很是很普通的凡人,我剛剛出生的時候,我的師傅——也就是衛長康長老口中說過的國師。」
「師傅說,那天他察覺某個方向靈氣異常匯聚,因此便趕往查看,接過就發現了我,發現我有修道天賦,就收我那時候還是嬰兒的我為徒,帶我離開了家鄉。」
「後來我也很好奇,問過我師傅,我剛剛出生父母就願意讓我被帶走嗎?師傅說因為我父母很窮,家裏孩子很多,他當時出現能夠帶走我,對於我父母來說其實是好事,不然也很難養活。」
「總之,我開始慢慢長大,並在六歲的時候開始修行。」
「我修行的速度非常非常快,一開始就將同齡的弟子們落在了後面。甚至包括一些比我大幾歲的孩子。」
「小孩子很容易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不服氣、、或者一切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緒。總之他們都想欺負我。」
「但是他們都不敢,因為師父最疼我。」
「於是他們能做的就是遠離我,不和我玩。」
「當然也有幾個弟子曾經願意和我玩,但是沒過多久都一個接一個的又遠離我。」
「一開始我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才知曉,因為我說話做事好像有很大的缺陷。」
「曾經有一次同門願意和我玩,她給我抱怨練氣第六層到練氣第七層之間太難突破。我對她說,我在練氣期沒有遇到過瓶頸,築基也沒有。那時候我已經是築基中期了。」
「但那次以後,她就不和我玩了。」
聽到這裏,葉天苦笑着搖了搖頭,當下回頭看來,以鍾晚曾經的身份,她的天賦應該是很恐怖,很多她覺得很正常的事情,在普通弟子的眼裏卻是離譜,這樣說話,確實很容易傷害到別人。
更別提鍾晚的師傅身份不一般,他的弟子也必然都是天驕,結果在修為上被打擊,在言語上被打擊。必然是一個很難讓人接受的事情。
鍾晚繼續說道: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生命就好像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修行,但修行對我來說非常容易。」
「人總是會對輕易能夠得來的東西不珍惜,對沒有或者是很難得到的東西愛不釋手,無比珍重。」
「我其實也是這樣,所以我越是沒有朋友,我就越看重朋友,但是永遠都只會無數次的搞砸,他們都開始討厭我。總之,我再沒有一個朋友。」
「所以我修行的速度越快,我就越想要變慢。別人越說我是天才,我就越想讓他們覺得我普通。也是因為,有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是不是因為我修行的速度太快,是不是因為我是他們口中的天才,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於是我就偷偷開始不修行,我想要儘量變得普通一點,再普通一點。」
「只要足夠努力,人總能改變自己。但是再努力,也很難改變別人。」
「我成功的做到了那些,但是當我這樣了以後,我發現曾經討厭我的那些人不但沒有轉變對我的態度,反而對我變本加厲。還有曾經一些不那麼討厭我的人,也開始指責我,刁難我,欺負我。」
這就是落井下石啊,葉天默默的想着。
「我又開始反思。」鍾晚說道:
「是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就有問題,是不是因為我是我,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對我。」
「於是我開始抗拒跟別的人交流,抗拒跟別的人說話,我總是低着頭,因為覺得這樣就可以無時不刻的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與外界解除。」
說着這些比較沉重的話,但是鍾晚當下的語氣卻很是輕鬆,似乎是已經將這些事情完全看開放下。
「我當然放下了。」
鍾晚說道:「只是看開歸看開,這些習慣形成之後,也就改不了了。我也懶得再改,所以才這樣了。」
鍾晚斜着眼,目光上下掃着葉天,說道:「這麼樣,當下相信我了嗎?」
她認真的點着小小的腦袋,說道:「我其實一直沒變,只是你心中對我有成見,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總是很難改變。」
葉天點了點頭:「是是是,我相信了。」
鍾晚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說道:「這還差不多。」
這個時候,鍾晚的眉眼之間瀰漫起了一種痛苦之色,捂着額頭說道:
「那『鬼泣』之聲好吵……」
「肯定是因為方才廢了那麼大勁給你解釋。」
「快,你要幫我!」
「你不是說我前天救過你的命,當下到了需要你救我的時候!」
說實話,鍾晚當下這個樣子,葉天確實還是有點不適應,反差太大。
微微苦笑了一下,葉天將這些心思拋到腦後,輕輕閉上了眼睛:
「手給我。」
這地方對仙人的神魂之力有着絕對的壓製作用,因此葉天想要幫助鍾晚,只能通過肢體相觸,才能將神魂之力傳遞過去。
鍾晚乖乖的伸出了手,將葉天的手腕牢牢的抓住。
磅礴的靈魂力量通過鍾晚的手,湧入了鍾晚的體內,將她包裹了起來。
「好很多了,」鍾晚聲音很輕,但是夾雜着一絲調皮:
「扯平了啊,我就不說謝謝了。」
「額……不用說。」
「你放心,你危險的時候我還會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