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半天,他權五爺也沒能等到劉大管家的下文。
這時候,權煜皇難免開始不耐煩了。
他眉頭冷厲的猛地挑起,剛張口想要說什麼,劉大管家卻忽然開口了——
他說:「五爺,您都親自來找我了,想來我做的那些事情,你肯定都掌握的清清楚楚。我沒有什麼可替自己解釋的,我的確是做了萬惡不赦的事兒。我避而不見,一方面是因為我放心不下九爺,不想要離開他的身邊。更多的,還是我做賊心虛,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兒,所以我不敢來見五爺您。要不是白大夫用九爺來威脅我,我想我在九爺轉危為安之前,是不敢來見您的。」
權煜皇性感的薄唇緩緩的拉開一條陰鷙的弧度,「哦?這就打算自個兒招供了?」
不錯,他劉大管家果真倒是個腦子清晰的。
劉大管家面無表情的說道,「五爺您都親自來找到我了,我還能不承認嗎?我要是不承認,只怕您現在就會讓人送我進九處戰狼處長的手上了。」
權煜皇笑的暢快,「你就算承認了,事後你也得落在戰狼的手上。這點,你心知肚明的厲害。」
「五爺說句掏心窩子的實話吧,我這一把老骨頭,能經得住什麼?別說是在戰狼處長的手上走一遭了,我就是去九處逛一圈,我這老骨頭也受不住的。」劉大管家給人的感覺麼……頗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
那樣形容太不好聽,換個好聽點的形容就是——
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權五爺親自來問責,劉大管家心中有畏懼有害怕,卻並不曾忐忑。
似乎劉大管家早就已經看到了自己會死的下場,他也已經接受了自己會死的結果。可是這過程,是讓劉大管家感覺恐怖的。他並不清楚自己要在九處的手底下遭受什麼,然後才能慢慢的死去。
死,劉大管家不怕。他只怕,自己死也死的不痛快。要被九處翻來覆去的折磨到最後一絲兒一口氣,也不能痛痛快快的死了。
人啊,一旦不怕死了,就真的什麼也不怕了。
劉大管家現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估計也就是那位現在生死不知的明九爺了。
但,劉大管家現在已經沒有餘力再去管病危中的明淮九了。
他現在都已經是難以自保的處境!
「五爺,您想要問什麼,我一定一五一十的都坦白了。」
權煜皇冷笑一聲兒,「呵……老劉頭兒,你還讓五爺一句一句的問?」
下一秒,他話鋒一轉,語氣鋒利到了極點。就像是空氣中有折射着精光的飛刀一樣,一刀一刀,狠狠的刮過劉大管家的皮膚,一寸寸的沒入到骨頭之中一樣。
刺的人,生疼。
「你他媽都幹了什麼事兒,自己給五爺老實交代!」
劉大管家再一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也還是因為權煜皇這陰冷鋒利的語氣,而身體不受控制的狠狠顫抖了一下。
他再也保持不住挺直了腰杆的模樣兒,那脊背,又深深的躬了下去。
「五爺,我——」
『哐當——』
一聲兒,混合着劉大管家痛苦的呻吟聲。
「嘶——」
劉大管家那一把老骨頭,直接被權煜皇暴怒之下順手砸出去的東西,給砸的摔倒在了地板上。
「還叫五爺?!」權煜皇暴怒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明公館的上空,「給五爺一五一十的交代,敢隱瞞一個字兒,五爺現在就崩了你!看在他明淮九的面子上,五爺絕對給你一個痛快!」
權煜皇那一下,力道十足,絲毫沒有收斂。別說是劉大管家這個老頭子了,就算是一個成年男人,怕是也受不住。
被砸的跪坐在地板上的劉大管家,痛苦的在地上呻吟了一會兒,他知道權五爺的性格,不敢博同情,他也沒有什麼值得被同情的,一點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上了年紀,只是簡單的從地上爬起來的動作,也很緩慢,很吃力。
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劉大管家又趕緊的重新跪在了地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疼的額角,感覺眼睛有些模糊。
他伸開五指一看,一片猩紅。
果然,眼睛開始變得模糊,是因為鮮血流到眼睛裏去了。
劉大管家不敢再發出喊痛的呻吟聲兒,他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鮮血,可他發現自己額頭的鮮血,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一邊寒蟬若禁的拿袖子擦拭着額頭的殷殷鮮血,劉大管家一面偷偷的拿眼睛去觀察權煜皇。
「呵……」
一道冷笑,陰鷙極了的同時,也玩味極了。
劉大管家心中一凜,連忙低下頭去,錯開了與權煜皇對視的目光。
他也真是愚蠢,心裏居然還期待着權五爺能有什麼同情給他!
愚蠢至極!
這位權五爺,何時有過同情?!他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知道權煜皇一副慵懶的模樣兒,可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是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被權五爺盡收眼底,劉大管家心中再也沒有任何的僥倖與期待。他停下了去擦拭腦門上鮮血的動作,任由額頭的鮮血止不住的向下流。
端端正正的跪在權煜皇的面前,劉大管家這一刻,心如死灰。
他垂下眼皮,就看到自己腳邊的那支槍。
當即,心中再也生不出任何的期待了。
這把槍的來歷,連他都一清二楚。只怕是整個京城知道權五爺這個人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認得這把槍。
權五爺的最愛,從來都是隨身攜帶的。
外界都傳言,這把槍也怕是在權五爺洗澡的時候,都會陪伴着他。
還有在背後笑說這把槍是權五爺媳婦兒的。
想想看,權五爺到底得多憤怒,才會把自己的這把寶貝給扔出來砸他?
劉大管家自嘲的蠕動了一下嘴角。
今天,他怕是要先九爺一步去見閻王爺了。
「說!」
被權煜皇的爆呵嚇得狠狠的顫抖了一下肩膀,劉大管家連忙開口說道——
「我知道九爺今天是很難熬過去了,我也知道九爺一早就與五爺您達成了協議。只要九爺一病逝,明氏集團盡歸權氏集團所有。」劉大管家不敢耽誤一秒鐘的時間,飛快的把自己今天晚上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着,「我的想法很簡單。明家現如今就只剩下了九爺一個人,九爺並未有任何的子女可以繼承明氏集團,五爺您幫了九爺這麼多,理應是要給五爺您報酬的。可是將整個明氏集團都給五爺您,我心中——」
「別他媽給五爺扯這些沒用的。」權煜皇冷冷的打斷了劉大管家的坦白,呵斥道:「就說你今兒晚上都做了什麼事兒!」
「是。」劉大管家點頭,繼續說道:「我不甘心把九爺好不容易才搶下來的明氏集團就這樣拱手讓給權五爺您。所以,我今天晚上做了很多的事情。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趕在九爺病逝,五爺您來取走明氏集團之前,將明氏集團的資金和產業能轉移多少就轉移多少。哪怕只能轉移明氏集團名下的一半產業也好。最好的結果,就是我能趕在五爺您來拿走明氏集團,把明氏集團的資產全部轉移,只留給五爺您一個明氏集團的空殼子。」
實際上的明氏集團,早就已經被他轉移。權五爺能夠拿走的,也只有明氏集團這一個招牌了。
權煜皇眯了眯他那雙漆黑的妖眸,對於劉大管家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仿佛還是他意料之中的。
他從鼻尖兒冷哼了一聲兒,「繼續說。」
劉大管家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已經完全看不清楚東西的眼睛,繼續說道:「在白大夫給九爺他醫治的過程中,我離開了許多次。就是去做這些事情的。九爺的身邊也是有一些十分忠誠的下屬。我只需要將事情交代給他們,他們就會替九爺辦好我交代的這些事情。今天晚上我——」
權煜皇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他一抬手,冷冷的質問道:「明公館今天晚上頻繁出現的電波,給五爺說清楚了。」
劉大管家點點頭,迅速的回答,「那就是我在聯繫九爺忠心的下屬,讓他們迅速的將明氏集團的資產和產業轉移到國外。」
「別他媽再抱有僥倖心理,給五爺老老實實的回答!」
「五爺,我真的沒有任何隱瞞了啊——」劉大管家一聽權煜皇這話,大驚失色的看着他,「我今天晚上真的只做了這一件事。轉移明氏集團的資產和產業,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再幹了啊!還請五爺明察!」
是人是鬼,在權五爺的這雙鷹眼之下,一看便知。
什麼都逃不過權五爺的這雙鷹眼。
見劉大管家的表情神態都很正常自然,權煜皇冷笑一聲,勾起嘴角,「就這樣一件事兒,足夠你死上千百回。老劉頭兒,你還想再干點什麼事兒?」
「五爺,我——我真的不是不想把明氏集團給您,我就是……就是不忍心。」說到這兒,劉大管家又想到了樓上生死不明的明淮九,頓時悲從中來,眼淚混合着猩紅的鮮血,從他渾濁的眼眶中流出。
佈滿了皺紋的老臉上,流下的是血淚。
看起來,猙獰恐怖極了。
權煜皇卻好像沒有感情似得,無動於衷的斜睨着跪在地上悲痛到了極點的劉大管家,面無表情。
「九爺他得到了明氏集團有多不容易啊……我跟九爺在國外每日都活在擔驚受怕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明家的那幾個畜生就會想要殺了九爺。每天都是戰戰兢兢的,吃的飯,喝的水,穿的衣服,甚至是呼吸的空氣,都是那麼的讓我和九爺感到恐懼。九爺他是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才得到了明氏集團。五爺,我知道我是個死人了,我也不怕跟您直說。就這樣把明氏集團給您,我不甘心!九爺就算是沒能抗得過今天這一次,我也要幫他把明氏集團——」
「四點二十了。」
第223章 凌晨,四點二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