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山洞裏不是很亮，原本幾百支牛油蠟燭，已經熄滅大半，只有十幾支還在燃燒着。
上官玉臉色難看的走到神案近處，首先看到的，就是神案前堆積的數百個靈位。
有一支蠟燭，掉落在靈位山的一角，已經有幾個靈位被點燃了。
上官玉立刻上前，將火勢撲滅。
然後，她看到了神案上堆積的人頭京觀。
最後才看到石雕被人轉動過，看清楚了石雕背後的刻字。
上官玉慢慢的走着，身體在微微的顫抖着，戰慄着。
她來到神案前，看着那些熟悉的人頭，很多人都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
她忽然如瘋子一般大聲的嘶吼着：「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就在這裏！你出來！出來！」
說着，落霞神劍瘋狂舞動，道道劍氣瘋狂四射，周圍的岩壁與高大的石台，都被劍氣划過，出現了許多劍痕。
燭台是剛剛被人丟在靈位上的，所以靈位只點燃了三四個，其他靈位並沒有被點燃。
上官玉見識過葉小川納影藏形的高明手段，她斷定葉小川此刻就在這個山洞裏。
她想逼葉小川出來。
但葉小川並沒有現身。
他站在一個角落裏，看着陷入瘋狂的上官玉。
大腦袋道：「殺了吧。」
葉天賜道：「我同意。」
葉茶道：「可惜了。」
葉天賜道：「天祖父，您可是我的終極偶像啊，對待敵人，您可從來都沒有手軟過？
怎麼現在變的如此優柔寡斷，今天晚上你為玄天十二仙求情，現在又開始憐香惜玉？」
大腦袋道：「現在？
不不不，你是不了解的你的這位天祖父，他一直就這德性，完全是不折不扣的老色批，當年輪迴法陣都沒殺死他，卻死在了女人手中，一世英名盡毀。」
葉茶道：「得，本王不說話了，你們愛怎麼殺就怎麼殺，先奸後殺，先殺後奸，再奸再殺，本王都沒意見。」
葉天賜對玄天宗的人，都十分的仇視。
他的存在，就是要滅了玄天宗，為母親報仇。
上官玉是玄天宗弟子，還是乾坤子的傳人，葉天賜是不會對上官玉手下留情的。
他開始慫恿葉小川，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上官玉，將她顛倒眾生的美麗腦袋剁下來，放置在京觀的最高處，如此京觀才不單調。
葉小川一言不發。
他對上官玉始終提不起殺意。
他對上官玉是介於敵人與朋友之間，又非陌生人，反正是一種很微妙的關係。
上官玉還在大喊大叫，還在瘋狂舞劍，逼迫葉小川現身。
聰明的女人，現在應該哭了。
上官玉就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見逼不出葉小川，上官玉丟棄了神劍，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哽咽抽泣。
葉小川最看不得女人哭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大腦袋撤掉了精神領域，朝着上官玉走去。
上官玉聽到了腳步聲，她沒有什麼動作，依舊是在哭泣。
這半年來，她身上的壓力太大了。
三天前的晚上，在神山之巔，不顧一切的撲進葉小川的懷中失聲痛哭，訴說衷腸，其實就是發泄壓力的一種表現。
她失去了軟弱，卻沒有變的堅強。
她終究是一個女人。
在旁人面前，她站的筆直，在葉小川的面前，她失去了力量。
本想着用哭泣來引出葉小川，真的引出來了，她卻收不住自己的淚水，哭的更凶了。
葉小川走到了上官玉的面前，緩緩的道：「你既然猜到我會來這裏，為什麼要來？
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上官玉抬起頭，淚眼梨花的模樣惹人心疼。
她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着葉小川。
有痛苦，有迷茫，但更多的卻是痛恨。
葉小川今天晚上將玄天宗最後的精銳給殺了，還毀了玄天宗的祖廟重地，上官玉怎麼可能還會給他好臉色。
她坐在地上，凝視着葉小川，然後緩緩的昂起了頭，露出了雪白的脖頸。
葉小川道：「你幹什麼？」
上官玉閉上了眼睛，輕輕的道：「你殺了我吧，半年前我就該死在你的劍下。
我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我不想和你討論誰對誰錯。
我了解你，今天晚上只是個開始，就算你現在不動手，未來你也必定會屠滅玄天宗。
我只希望，用我腦袋化解你心中的怒火，給玄天宗留下一縷香火傳承下去。」
葉小川輕輕的哼了一聲。
道：「你不和我說論對錯，我卻要和你論一論。
這些年來，我從沒有濫殺無辜，唯一一次舉起屠戮之刃，是在泰山，當時你也在場。
我娘死在你師父乾坤子的劇毒之下，這些年我也漸漸放下了。
除了半年前營救秋兒，我沒有找過你們玄天宗任何麻煩。
可是，你們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呢？
為什麼總要招惹我？
乾坤子是我殺的，但你以為，我真的能殺死乾坤子嗎？」
上官玉猛然睜開眼眸，道：「你什麼意思？
我師父當年的死，難道另有蹊蹺？」
葉小川道：「就算乾坤子當年已經老邁，氣機減弱，但他畢竟是長生巔峰境界的絕世高手，又有軒轅神劍在手，我當時不過靈寂境界，怎麼可能殺死他？
他是有意死在我的劍下的，在人間會盟之前，他已經計算好了這一切。」
上官玉的表情，漸漸的起了變化。
當時她被困在須彌芥子洞，並不太了解情況。
真正知道乾坤子以死做誘餌的，只有李玄音，沐沉賢等少數長老而已。
現在被葉小川這麼一說，上官玉覺得，當年師父或許真的是自己作局尋死。
見上官玉不說話。
葉小川便道：「不論乾坤子當年有沒有作局害我，始終是我殺了他，你們玄天宗找我報仇，我接着。
我做過很多錯事，這些年來，我從不覺得這件事我錯了。
乾坤子毒殺了我娘，我若不殺他，我枉為人子。
今夜之事，我也沒錯。
你們玄天宗屠殺了我鬼玄宗近萬弟子，如果是正大光明的鬥法，我不會和你們計較。
如果你們殺的人，都是御空境界之上的修真者，我也能放過你們玄天宗。
可是，你們殺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十歲的少年，他們只是普通人，你們怎麼能忍心對他們下手？
一群靈寂，天人，長生境界的高手，對一群孩子下手，上官，你不覺得可恥嗎？」
上官玉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不錯，此事是玄天宗不對，但你也報復了。
你應該明白，人永遠是不可能平等的，現在有一百多位玄天宗長老供奉為那些孩子陪葬，你還要怎麼樣？
今夜萬狐古窟死了幾千人，難道你真的想殺同樣數量的玄天宗弟子為之陪葬嗎？」
葉小川露出了一絲冷笑，道：「上官，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既然李玄音選擇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屠殺我鬼玄宗弟子，那李玄音就該有被我屠滅滿門的心理準備。
今夜我並沒有殺盡你們玄天宗弟子，你們已經該為此感到慶幸了。
別以為我壓着此事，不對你們玄天宗公開宣戰，是擔心西域局勢不穩，是怕了你們玄天宗。
我能輕易殺死一百多位玄天宗長老供奉，也能輕易屠滅你們玄天宗。
而且，只需要我一個人，在半個時辰內就能辦到。」
上官玉的嘴角劇烈的抽動了幾下。
她知道葉小川這絕對不是在吹牛。
自己天人境界的神識，都探查不到葉小川的蹤跡，他的納影藏形之術幾乎是無解的。
如果葉小川隱藏身形氣息，對玄天宗展開報復，以他的修為與速度，天亮之前能將神山殺成血山。
玄天宗沒有須彌境界的高手，根本阻止不了葉小川的殺戮行為。
上官玉看着葉小川，眼神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口中喃喃的道：「惡魔！惡魔！你是惡魔！」
葉小川哈哈大笑，道：「惡魔？
不錯，我是惡魔！我曾經努力的想做一名懲惡揚善的俠客，你們不給我這個機會。
我變成惡魔，也是你們逼的。
上官，我現身不是想威脅你的，我只想知道，萬狐古窟的秘密，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
上官玉其實早在泰山的時候，就知道葉小川的秘密基地在萬狐古窟。
但當時，上官玉當着泰山二聖的面發誓，絕對不會將在泰山的所見所聞說出去的。
現在葉小川只想知道，萬狐古窟的秘密到底是不是上官玉捅出去的。
不知道為何，他很在意這一點。
上官玉慘然一笑，道：「你覺得是我違背了誓言？」
葉小川默然。
如果真是上官玉違背了誓言，他和上官玉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就在這時，大腦袋道：「小子，不是她，萬狐古窟的情報，是玄天宗的暗探從蒼雲門那裏得知的。」
第4855章 惡魔葉小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