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葉、雲二人，真的是很悲哀。
想他們二人，修為幾乎可以說是當世一流的，是站在金字塔最頂峰的人。
要是以前，不論是葉小川，還是雲乞幽，都不會將這隻蜥蜴怪放在眼中。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們等同於廢人。
完全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兩人唯一可以反擊的東西，就是葉小川緊緊握着的長生珏。
但眼前的這隻大蜥蜴，個頭很大，怎麼也是活了幾千年的獸妖，以現在葉小川狀態，想通過長生珏將其一擊斃命，是基本不可能的。
所以二人都連大氣都不敢出，心中祈禱着這怪物快些離開。
葉小川忽然感覺到，泥濘中有什麼東西靠近自己的身體。
當他以為是水蛇或者水中其他毒物時，卻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什麼水蛇，而是一隻手。
雲乞幽的手！葉小川看了一眼雲乞幽。
黑暗中，看不清滿臉都是淤泥的雲乞幽的模樣。
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那雙如寶石一般明亮的眼眸。
此刻雲乞幽也在歪着腦袋看着他。
二人都不敢說話，怕驚動身前的大蜥蜴，只能通過眼神對視。
在二人的對視中，葉小川似乎感受到了雲乞幽內心中的掩藏的畏懼。
人在面對危險時，不論再怎麼堅強，內心之中也會本能的生出畏懼之心。
當人心感到畏懼時，都會下意識的在身邊尋求安慰與保護。
此刻雲乞幽就是一個無助的小姑娘，她在危險與恐懼中，抓住了她內心深處最信任的人的手。
感受到了身邊雲乞幽內心的柔弱與恐懼，葉小川的鐵石心腸，似乎也軟化了下來。
他默默的也抓住了雲乞幽的手。
兩個人的手，時隔多年，再一次的緊握在了一起。
就算是在冰冷的淤泥里，依舊能感受到彼此那熟悉的溫暖。
不論葉小川對雲乞幽如何的決絕，都無法改變雲乞幽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元小樓，秦閨臣，這兩個女人都在葉小川葉小川生活很長時間，在葉小川的地位也很重要。
但是在葉小川的心中，元、秦二女加起來，都遠不及雲乞幽重要。
葉小川真正所愛，或者說唯一所愛的女人，只有雲乞幽。
他對雲乞幽之外的女子，更多的則是愧疚與歉意。
包括元、秦二女，也包括左秋，百里鳶，秦凡真，楊亦雙等女子。
情人的手，總是溫暖的。
縱然是身處在冰冷的世界裏。
當二人的雙手十指緊緊的扣在一起時，久違的感覺同時縈繞在二人的心頭。
這八年時間，對二人來說，其實都是經歷了一次死亡後的重生。
這一次的牽手，雖然是危險之下的相互依靠，但對二人來說，意義卻是非常重大的。
葉小川握着那雙柔軟又熟悉的手，思緒紛飛，感慨萬千。
過往與雲乞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無數個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快速的飛舞着。
曾經的生死相隨。
曾經的患難與共。
曾經的山盟海誓。
曾經的天長地久……無數個曾經，無數個畫面，無數段永遠都無法忘卻的美好回憶，讓葉小川的心宛如針扎蟻噬，仿佛靈魂都在為之哀鳴。
他心中忽然在想，自己的決定真的是對的嗎？
元小樓的那個老騙子爺爺，曾經在藍田縣時，和他說過一句話。
小道隨情，大道隨心，天道隨性。
葉小川一直都覺得這十二個字，很有哲理，葉小川參悟了這麼多年，都在追求這十二個字。
可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真的是隨心隨性嗎？
顯然不是。
他深愛着雲乞幽，每天晚上都能夢到她，睡夢中不知道呼喚了她多少遍的名字，他心中永遠是放不下雲乞幽的。
但是，他卻決定與雲乞幽斬斷所有過往。
這不是隨心，更不是隨性。
而是與心中所想對着幹。
在這一個瞬間，葉小川的內心之中似乎動搖了一下。
他在想，或許自己的決定是錯的吧。
他應該遵循內心的所想所念，不該對雲乞幽放開手的。
可是很快，他的內心之中就有了另外一個聲音，同時腦海也浮現出了秦閨臣的身影，甚至還有元小樓的身影。
他無法隨心，也無法隨性，所以在感情上，他證不了大道，更證不了天道。
他隨的是情，對秦閨臣的情義，對元小樓的情義。
葉小川把情義二字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百倍，縱然秦閨臣在他心中的地位，遠遠不及雲乞幽。
但他絕對不會辜負秦閨臣。
包括，元小樓。
最終，葉小川的內心中，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而就在此刻，他感覺緊握着的那隻柔軟的手，似乎在顫抖。
仿佛此刻雲乞幽的內心之中，也在劇烈的波動着。
在雲乞幽的腦海世界裏，沒有葉小川那種過於複雜紛亂的場景。
她的場景很單一。
那是一片原始大森林，一條長長的冰河蜿蜒向前，兩岸都是茂盛的參天古木。
有三頭夔牛，兩大一小，明顯是一家三口。
一對年輕男女坐在一棵斷裂的大樹杆上。
少年道：「雲師姐。」
少女道：「別叫我雲師姐，我不喜歡你這麼稱呼我，你還是和師父師姐一樣，叫我乞幽吧。」
少年道：「別介，我如果叫你乞幽，會被蒼雲門的那些傢伙活活打死的。」
少女抿嘴輕笑，道：「我真的這麼受歡迎？」
少年痴痴的看着少女：「你……笑起來真好看。」
少女的臉頰有些發紅，輕輕的道：「你喜歡我笑，那我就天天笑給你看。」
少年也笑了，伸手抓起了少女的手。
那是他們第一次的牽手。
那是他們確定戀愛的美好時刻。
兩個人十指緊扣，依偎在一起，似乎那便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少年道：「乞幽，如果我們此生的命運，註定被捆綁在一起，你覺得我們能逆天改命嗎？」
少女道：「一定能，蒼天無法決定我們的命運，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決定。
如果蒼天真的存在，我會御上九天，與蒼天一戰。」
少年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說的不錯！我葉小川倒要看看，蒼天是如何擺佈我們的命運的！」
第4206章 記憶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