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川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太明白？」
葉茶道：「你能騙的了她，怎麼可能騙得了我？
雖然你們在沼澤里的那幾天，我一直是處於沉眠狀態，但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什麼事情我沒經歷過？
你左腿上的傷，很嚴重，那不是一般的創傷，雲乞幽能在沼澤活下來，應該就是與你腿上的傷有關係吧。
小子，你為了這個註定與你相愛相殺的女人，不惜傷害自己你的身體，你覺得值得嗎？」
葉小川沉默了。
佛祖割肉飼鷹，自己不是佛祖，沒有大公無私的高尚品德，自己為什麼要用割身上的肉給雲乞幽吃呢？
許久之後，葉小川才開口道：「沒有什麼值不值的，這是我欠她的。
天祖父，此事不要再提了。」
葉茶道：「我葉茶也算閱人無數，擁有洞察人心之異術，可是，我在你靈魂之海里幾個月，卻從沒有看透你。
小子。
很多事情是沒有原因，也沒有對錯的。
尤其是在男女之間的感情上。
你從來不欠她什麼，也不欠其他女人什麼，若說欠，你只欠你母親一個女人。
你如果還抱着對雲乞幽有所虧欠的想法，將來死的人一定是你。
我和你說過，女人只可以是你人生道路上的墊腳石，絕對不能成為你的絆腳石。
當年我就是因為女人，才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玄狐曾經是我的女人，我辜負了她，玄狐再怎麼恨我，但她不會害我。
反而我沒有辜負的那個女人，卻親手將我送上萬劫不復之地，讓我痛苦八百年，悔恨了八百年。
這就是前車之鑑，這就是血淋淋的教訓，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訓。
絕對不能重蹈我的覆轍。」
二人說話間，葉茶已經提着兩隻血淋淋的兔子，回到了篝火邊。
他將身體又還給了葉小川，他可不想給雲乞幽當大廚。
葉小川熟練的將兩隻兔子剝皮，插在木棍上燒烤。
他沒有理會坐在篝火對面的雲乞幽幽怨的眼神。
一邊燒烤，一邊在心中問道：「天祖父，當年害你的那個女人，莫非就是蒼雲門的薔薇仙子？」
葉茶沙啞的道：「不錯。
是薔薇。
當年蒼雲之戰，蒼雲門外圍的十二座山峰，不到兩個時辰，就被我全部佔領。
你面對過輪迴劍陣，你應該知道輪迴劍陣有十三個主陣眼，除了輪迴峰上的主陣眼之外，其他十二個主陣眼，分別在外圍的十二峰上。
知曉輪迴法陣主陣眼具體位置的，只有蒼雲各派的首座，以及蒼雲門的掌門。
當時，十二脈的山峰已經被我斬殺大半，剩下五脈首座也被我聖教高手纏住。
輪迴法陣根本不可能被開啟。
按照當時的情況來說，我聖教一脈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但是，因為我與薔薇仙子之間做過一夜露水夫妻，我念及舊情，這才釀成大錯，導致天成子那老匹夫，抓住機會，開啟了輪迴劍陣，若是當年我再心狠一些，輪迴劍陣不會被開啟。
小子，你經歷過隨你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生死兄弟，因為你的一念之仁，在你面前魂飛魄散的場面嗎？
不是一兩個，也不是幾百個，而是幾萬，十幾萬個生死兄弟。
輪迴劍陣開啟的那一刻，十三脈主陣眼的光芒將八百里的蒼雲山照成白晝的那一刻，幾千萬柄氣劍一起射下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錯了。
因為一個女人啊，短短的幾個時辰內，我在蒼雲山上丟下了十六萬具聖教同門屍體！幸虧天成子那老匹夫的道行沒有達到須彌之境，無法長久的維持輪迴劍陣，否則，整個聖教數千年的基業，都要葬送在蒼雲山上。
因為一個情字，因為一個女人，十六萬聖教弟子戰死在了蒼雲山……啊……」說到這裏，本不該有痛苦感覺的葉茶的殘魂，此刻卻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吶喊。
很顯然，縱然過去近千年，他依舊活在痛苦與自責之中。
葉小川感受到了來自葉茶靈魂深處的痛苦，葉茶的那一聲吶喊咆哮，深深的觸動了葉小川的心靈。
葉小川是一個最重情義之人，他寧願自己死，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受到傷害。
他無法想像，當年指揮蒼雲大戰的不是葉茶，而是自己，當自己看到十幾萬袍澤因為自己魂飛魄散，自己絕對承受不住那種痛苦折磨吧。
半晌之後，葉茶的情緒平復了一些。
道：「在蒼雲山上，我因為薔薇仙子，葬送了本該到手的勝利，以及十六萬教徒。
回到聖殿後，又被我最愛的女人流汐，從背後捅了一刀，讓我魂魄永遠被禁錮在青銅棺內。
所以，女人都是禍水，千萬不要對她們動了真情，否則你的下場，會比我還要慘。」
在葉小川默然時候，耳邊傳來了雲乞幽的聲音。
「你在發什麼呆？
兔子都烤焦了！」
葉小川回過神，趕緊轉動火焰上的兔子。
雲乞幽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表情很悲傷。」
葉小川沉默片刻。
緩緩的道：「雲仙子，你我是七世怨侶的最後一世，前六世都沒有好結局，如果我們這一世還是無法擺脫命運，註定刀劍相向，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我也希望，你也不要對我手下留情。」
雲乞幽的俏臉慢慢的沉了下來。
她怔怔的看着葉小川那冷酷的臉頰。
道：「你是小川，還是葉茶。」
葉小川緩緩的搖頭，道：「我是誰，這並不重要。」
雲乞幽站起身來，冷聲道：「這很重要。
如果你是小川，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
我不想以後你我之間用劍來決定生死。」
葉小川也站了起來，凝視着雲乞幽，她看到雲乞幽眼中的傷心與痛苦。
他又何嘗不痛苦呢？
他慢慢的舉起了手中插着烤兔的木棍，對準了雲乞幽的咽喉，似乎想要以棍為劍，刺穿雲乞幽的喉嚨。
雲乞幽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眼角似乎有淚水輕輕的滑落。
當她以為葉小川真要殺死自己的時候，忽然懷中一熱。
她立刻睜開了眼睛，低頭一看，原來是葉小川將兩隻烤兔塞進了她的懷中。
葉小川轉頭走開，口中道：「未來我也許會殺了你，但絕對不是現在。」
第4282章 葉茶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