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商業街左轉38號的小巷子裏,有一個大師」肖成語氣游離不定的說道,面對李雲的目光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害怕,或者說兩種情緒都有。
「你信嗎?」
「我我信我聽那誰說的」
「看吧。」李雲嘆氣道:「說的你,自己都信了啊」
說的我自己都信了?
我自己
不經意之間,肖成坐到了地上。
我自己都信了
肖成才猛的想起
商業街左轉38號?
那裏好像是賣盤一條接來着?
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大師啊。
「既然沒有大師的話,那這些東西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是從哪裏」
「哪裏」
肖成好像精神錯亂似的,在腦海里拼命的回憶,終於回憶起了,這些東西都是臆想出來的,是自己想出來的東西。
第一個說的人,就是自己,在某一天,突發奇想,說在商業街左轉38號有一個能夠解惑的大師,還傳給他招魂的遊戲還有扎紙人的詛咒技巧。
一切都是從他開始的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誰跟自己說的。
「記起來了嗎?你傳出這種事情的目的。」一旁的李雲淡淡的說道。
「我想我想得到關注,想讓大家注意到我的存在,注意到班級里有一個叫做肖成的人,我不想當一個小透明,我不想當班級里最底層的人物,我希望我喜歡的女孩子能夠注意我,我希望舍友能夠不要無視我,我想,我想我不想當透明人。」肖成呢喃道,這就是他的願望,他的渴望。
能在班級里,得到哪怕一丁點的關注
肖成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平庸的人,平庸到一言兩語就能完全概括整個人格的人。
一個透明人。
缺了自己也不會有人注意的人,平平無奇,毫無價值。
自卑湧上心頭,一切偽裝都不需要,肖成展現出了最真實,最卑微的自己。
「你知道這遊戲有多麼火嗎?不僅僅是周邊的學生,就連大學,甚至輻射到整個地區都在玩這遊戲,並且對此樂此不疲。」李雲打開森羅萬象,將這一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都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場景扭曲變換,變成了曾經的學校。
曾經發生過的跳樓事件。
鮮血淋漓,年輕的生命在此地逝去。
肖成看着眼前的屍體,一股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屍體因為跳樓的衝擊變得肢體扭曲,頭歪着在盯着他,那一雙眼裏,滿滿的都是不甘。
閉不上的眼。
死不瞑目。
「人在死之前會有走馬燈,思維的速度會是往常的無數倍,人生之前的情緒會全部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比如說悔恨,恐懼,不甘。」李雲嘆了嘆氣,看着眼前幻境形成的屍體,無論看多少次,那麼年輕鮮活的生命跳樓還是感覺十分惋惜。
學校有聖人氣運庇護,藉此可以具現出最真實的幻境來。
從肖成的體感上來看,濺到臉上的鮮血,都是真實的,沒有加特技的。
很熱,很稠。
「他們後悔了」
「是啊,他們都後悔了,所有人,因為自殺而後悔,因為一時的恐懼還有壓力,拋棄掉了一切,家庭,人生,戀人,還有以往的努力,就因為一時的念頭,而死去」
李雲揮手,繼續將幻境具現化,別的學校的自殺者同樣呈現在了肖成的面前,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絕望中帶着悔恨,在生命的最後幾秒鐘里感受痛楚。
對於肖成來說,他們只承受了幾秒的痛苦,可李雲知道,他們的痛苦才是剛剛開始,以自殺之身,入輪迴死,將經受地獄苦難,等生死簿上壽元已盡時才能轉生投胎。
「神仙你給我看這些幹嘛」
「貧道就想讓居士你看看,這蔓延的恐怖究竟害死了多少人。」李雲說道:「縱使其中也有他們的心理素質問題所在,可追根究底,誘因是這個的,被恐懼所累,被恐懼所牽連,最終因恐懼而死。」
幻境流轉,最終消失殆盡,只剩下了呆呆的肖成,又回到了自己的學校。
一節課已經過去,學生們下課,又開始玩起了筆仙碟仙還有占卜遊戲,有人因為占卜的結果差勁而沮喪,有人因此而高興。
就好像賭博一樣,賭贏了高興,賭輸了傷心。
李雲帶着肖成來到了學校的垃圾集中處理地,除了一些日常的生活垃圾以外,還有草人,寫着人名的布娃娃之類的東西躺在垃圾堆里,無一例外,都是千瘡百孔,已經被針扎過無數次的樣子。
扎草人,和筆仙之類的占卜遊戲一樣,是傳播出來的恐怖。
在肖成的視角看來,有一張大網罩住了整件學校,整個片區,都被一種名為【恐怖】的情緒籠罩。
恐怖激發着人的腎上腺素,讓人對此樂此不疲。
而恐怖將一個人燃燒殆盡後,又能徹徹底底的毀掉一個人。
「這一切」
「這一切都是因為」
「都是因為我啊」
肖成無力的癱軟下來。
因為自己想要得到關注,想要不泯然於人群中,將這筆仙之類的占卜遊戲散播出去,將這網上扒下來的扎草人流傳出去。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在這扎草人的遊戲中消失,一旦某一方被人發現,就會變成集體欺凌事件,可還是有人會去扎草人,算筆仙。
就連那所謂的大師,都是他胡謅出來的存在,流傳出去,已經不知道魔改了多少個版本了,他這個創始人自己都不知道。
李雲覺得,誰傳出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這裏的恐怖正逐漸形成一種概念,蔓延在整個地區,蠶食着人們的心靈。
「知道了嗎因為你的一時興起,將這恐怖散播出去,縱使你只是想得到一點關注而已,可事實終究還是事實,你播散的恐怖引起了這些自殺效應,並最終將籠罩這一片校園,從而蔓延出去從某種方面來看,你成功了,你散播的東西成功得到了關注,成為了學生們心中的明星『遊戲』。」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代價就是這些學生的生命。」
李雲默默的看着肖成。
現在的肖成,臉上有愧疚和懦弱懼怕的情緒在蔓延,同時還有逃避的情緒。
此時,肖成的反應李雲覺得很正常,無論這人的性格怎麼樣,知道自己背了那麼大一口鍋,闖了那麼大禍,還被人發現了之後,那表情怎麼都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肖成的表情依然複雜扭曲,想要逃避,想要躲藏。
然而,在扭曲了一段時間後,肖成的臉色卻變了,依然是扭曲懦弱的樣子,語氣顫顫巍巍的說道。
「我我能不能如果可以的話這些東西能讓我一個人承擔嗎!」
說出這話來用盡了肖成全部的力氣,說完後就癱軟在了地上。
面對說出這話的肖成,李雲一臉的意外。
「原來,你還是有勇氣的啊。」
我,叫做肖成,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差生。
不會打架。
不會罵街。
長相一般。
成績不好。
家庭平庸。
沒有人格魅力,喜歡隨波逐流,還有點軟弱無能,就連對待唯一的朋友都十分粗暴的人。
渴望得到關注,然而沒有任何卵本事的普通男高中生。
或者說,底層男高中生。
有一個普通的胖子朋友,在學校一直過着被無視的生活
老師無視,同學無視,家長無視的人,沒有人正視的人。
肖成覺得,自己就是一廢物,字面意義上的廢物。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那麼廢?
我是一個廢物。
至少
「至少我不會逃避責任,如果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我的話,我知道你很牛逼,你不是普通人所以找上我肯定是有事要我做的吧,放心吧,我肖成就站在這裏,你想做什麼都行,只要讓這些遊戲不要再害人」
「這是你的選擇啊不錯。」
李雲不多說,召喚出拂塵來,靈海纏繞在拂塵上,蘊含着法力直接湧入了肖成的額頭上。
肖成感覺有點點痛,眼前的場景好像變得模糊了起來
但有一點能很清晰的感覺到。
自己的身後,有一股涼氣,打在自己的脖子上
肖成的身體有些僵硬,梗着脖子,最終轉過身去。
一個面容模糊,渾身冒着涼氣,穿着白色大衣的女鬼正趴在背上
這女鬼一出來,就差點讓肖成被嚇暈了過去,整個人都在打糠糠,原本天不怕地不怕老子男子漢的氣概頓時蕩然無存,只剩下十分本能的恐懼。
鬼怪,恐懼中最神秘的存在,最根源的源泉,李雲知道,那些因為筆仙而跳樓死的人,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心中【筆仙】的規矩所折磨。
筆仙真的存在嗎?
存在,眼前這個就是
筆仙能害人嗎?
不能,害死他們的僅僅只是恐怖這個概念而已。
肖成快要哭出聲來了:「大仙!求你能不能把這玩意給弄走啊我怕啊」
「莫要慌張」李雲用拂塵自帶的靜心術讓肖成能夠強行安靜下來,奈何這身後的玩意帶來的恐懼實在太大,這靜心術根本沒有什麼卵用,只能說道:「你把她當成是3d影像就好了,這玩意沒有意識,沒有實體,害不了你。」
「可這惡靈趴在我背上啊!」
「都說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這玩意不是細節啊大仙」肖成這下真的哭了,哭到不能淚流。
直到哭了一會兒後才真的停下來,並不是不怕了,是發現李雲說的好像沒錯,自己背上的東西沒法影響自己,而且看起來十分的脆弱,揮手就會化為煙霧飄散。
只是這煙霧又會很快凝聚成形,繼續附在肖成的背後。
此時,肖成的情緒稍微安穩了一點兒,至少能夠正常交流。
「恐懼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祂可以是情緒,也可以是一些別的東西,看似無形無質,其實和魂靈一樣,是一種凡人難以觀察的東西。」系統淡淡的說道。
祂是【鬼】,卻不是害人的鬼。
「你找上我來,是知道找上我能夠解決這事兒吧沒關係的,只要能解決的話,我義不容辭。」肖成說話的時候還在發抖,身體在拒絕,可思想上卻在接受着。
「你剛剛在想你是一個廢人?」
「嗯我就是一個廢人」肖成點頭說道,從主觀上,客觀上來評價都只能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此時,李雲卻是搖頭說道。
「即使面對未知的恐懼,能夠承擔責任,這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強的多了啊」
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在這裏蔓延,由肖成無意中創造的,並且一步一步口口相傳,壯大,到現在一發不可收拾,成為了學生們口中的【傳說】。
眼前這『女鬼』的形象,就是附近所有人意念中【筆仙】【碟仙】【筷仙】的集合體,無意識的集合體。
如果不是在這個世界的話,恐怕已經變成到處流傳的惡念體了,是被本地當成香火神供奉起來也好,還是成為以活人為食的精怪也罷,都有可能。
只是在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有靈感者能看到的幻影而已,沒有意識,沒有行動,只會本能的追尋着最初的創造者。
肖成
「因你而生,引你而死,你是最初的源頭」李雲單手指天,呼喚斬心劍,這一把山寨的仙劍從天而降,伴隨着一陣陣的雷霆。
李雲面色無喜無悲,手執長劍,宛如戰神。
風蕭蕭起,雷霆伴風,肖成被這一陣陣的狂風刺的睜不開雙眼,只是現在早就已經習慣奇異的事情發生。
「來吧,無論是砍我還是怎麼樣都沒所謂,只要不要再有人因我而死,我可不想背上良心債之類的。」
到現在,肖成的眼神反而更加坦然了,嘴角微微翹起。
就算
就算是自己的鍋
那也算當了一把英雄吧
也算沒有那麼廢柴了吧。
肖成沒有問自己要承受什麼代價,人家因為自己傳出去的玩意都掛掉了,自己還在乎什麼代價?
天下起了雨來,斬心劍伴隨着雷霆『刺』入了肖成的身體裏。
「欺天換日」
一劍,將這恐怖的實體斬斷,並塞進了肖成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