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老師還是同意了王澤靜還有謝衍等人的說法,不因為別的,就因為王衛宮也跟着去,對於王衛宮,牛志偉覺得就算是恐怖分子來了都能一拳放倒。
四人跟上了一輛手扶拖拉機的車尾箱,和這些水桶擠在一起,嬌生慣養的王澤靜被擠的渾身難受,得虧謝衍還有點紳士風度,和王衛宮一起坐到了最讓人難受的地方去。
方晴一臉古怪的看着周圍幾個人。
「你們居然真的跟來了」
「我挺好奇他們是怎麼運水的,是不是像老師說的那麼幸苦,不就用拖拉機拖幾桶水麼,這住在大山裏的人不都這麼過活的麼」王澤靜嘀咕道。
「其實你是不想看到白老師吧,那長得跟雲道長差不多,又帥的突破天際那位哎呀媽還真看不出來那貨長得挺帥,行為倒是一點都不紳士。」謝衍調笑着王澤靜。
王澤靜想起了被白老濕支配的恐怖,怒敲謝衍的狗頭
「好香的味道。」方晴妝模作樣的嗅着鼻子說道。
「什麼味道?我沒聞到啊」謝衍疑惑道。
「狗糧的芳香。」方晴直接點破,王澤靜還有謝衍的臉都紅了,特別是王澤靜女孩子家家的臉紅的不要不要的,只能怒敲謝衍狗頭髮泄。
一提到狗糧上去這謝衍就開始打哈哈,強行撥開話題,只有王衛宮自顧自的閉目養神,無論是方晴王澤靜還是謝衍都沒有搭話的打算,並不是不想搭話,而是王衛宮無形之中散發的氣質誰都受不了,現在閉着眼還是好多了
這時候,手扶拖拉機終於開始出發,坐在車尾箱的除了王衛宮感覺還好,方晴幾人第一反應就是被顛的屁股疼。
「哈哈小年輕們沒坐過拖拉機吧,這坐拖拉機的感覺可是不好受哩。」載他們的是一個年輕力壯的黑皮小伙子,這小伙子一邊調笑一邊唱着山歌,只是這山歌的調子絕大多數都被另外一道聲音掩蓋下去了。
手扶拖拉機的聲音吭哧作響,柴油發動機的聲音甚至讓他們沒有辦法愉快的聊天了,需要很大聲才能聽得到。
一開始這道路一片通暢,謝衍口無遮攔的說道:「其實這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哪裏像說的那麼兇險」
「也有可能只是兇險的地方還沒到而已,其實咱們現在已經很兇險了這顛簸的真是厲害」王澤靜最受不了這顛簸,一臉菜色都要吐出來了。
「你們這些城市小娃娃坐不習慣是正常的,哪像我們村子裏的孩子,8歲開始就跟着大人一起去打水了,那時候用的還是牛車哩,比這手扶拖拉機更加不舒服,咱還不是挺過來了」青年笑着說道。
「八歲?八歲你不用上學啊」謝衍口無遮攔道。
「不上學啊」青年理所當然的說道。
一旁的方晴忍不住說道:「讀書改變命運,如果你讀書的話,可能有更好的生活,不用再哎呀我去。」
方晴的話還沒說完呢,這手扶拖拉機就卡到了的打石頭,讓她一個踉蹌,這下子方晴更加不覺得這地方有什麼好了,除了人很可憐以外,根本就是書里說的蠻荒地帶嘛
「上什麼學啊,我學習不好,從小就不喜歡學習,那些學習的孩子都出去了,不回來了,咱不能不在啊,不在的話村子裏的老人們咋辦啊,我就不學習,可能我一學習就想出去了,學習有毒啊」青年咧着嘴道,笑容溫暖憨厚。
一旦見識到了外邊的花花世界,就很難再回到這除了沙土什麼都沒有的村子裏了,一個很矛盾的問題,裏面的人需要照顧,一旦出了外邊就再也難以進來
設身處地的想想,謝衍和方晴都覺得,這很愚蠢,可這樣愚蠢的人又討厭不起來,反而會覺得十分的可愛。
「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王衛宮淡然說道。
謝衍表示深表贊同,覺得王衛宮的臉也沒有那麼可怕了,只要不去對視的話,還是勉強能夠交流的:「對了老王,真佩服你啊,能面不改色的坐這車,不愧是習武的你也是來見識一下這裏是不是真的有那麼窮山惡水的吧。」
「並不是。」王衛宮老實說道。
「不是那裏來幹嘛的?難道」謝衍的眼神變得猥瑣了起來,暗指是跟着方晴來的
「也不是,是師祖叫我來的。」王衛宮直言說道。
王衛宮的師祖?他們知道是李雲,這下子方晴也起了興趣,正想問問王衛宮的師祖說了些什麼呢,這手扶拖拉機突然停了下來。
「小心一點兒,這裏很危險哦」青年提醒道。
「有什麼可危臥槽!」謝衍剛想說些什麼,看到眼前的場景尿都差點被嚇出來了。
天險之崖,一條橫溝連接着兩邊。
這邊是乾裂的泥土,奔走的黃沙,那邊是鬱鬱蔥蔥,一片綠色的繁茂,鬼才知道這區區幾百米的距離兩地的差別居然那麼大。
然而給他們更大感官刺激的,還是這一道巨大的鴻溝下面那萬丈深淵,現在無論誰都知這運水靠的是生命堆積的,他們信了,真的信了,這窄窄的過道,這萬丈的鴻溝。
「走吧,我還想早點回家見女朋友呢那個短頭髮的女孩兒,是我女朋友啊,今年我們就要結婚了。」青年笑着打趣道:「我打算運完這一次水消停一段時間,在老家跟女朋友結婚」
青年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旁邊的謝衍想要祝福,但現在是連笑都笑不出來,面對這萬丈深淵的,要是能笑出來那才有鬼了。
剛想要退縮的謝衍看到旁邊的王澤靜,心中一陣矛盾,如果眼前只有王衛宮還有方晴的話他果斷會縮起可現在的話
「那個大哥你要小心一點哦」謝衍只能提醒道。
「那當然,我在這山崖走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一次事,相信我你讓我在這漂移都可以。」
「別漂移,真的別漂移,我信你,信你還不成!」謝衍以手抱着水桶,都快嚇尿了好吧。
青年咧嘴一笑,啟動了手扶拖拉機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就是這樣的感覺,手扶拖拉機帶着幾個塑膠桶,緩慢的過這獨木橋,謝衍不敢抬頭,只敢蹲在後邊。
「難道他們經常走這裏嗎」方晴忍不住問道。
「大概吧,大概一周就要走一次,現在有拖拉機了還好,以前走這都是人力去,人力搬過來,再用牛車拉回來的,那時候大概一天都不能運一兩桶水。」青年輕描淡寫的說道。
這一番話讓謝衍等人都感到一陣陣的心酸,自己每天打開水龍頭就能輕易得來的東西,自己洗澡的時候在浴室里玩蛇浪費的水居然要他們這麼拼上性命才能得到
不真正的經歷一番,真的不知道生死之間有這樣的大恐怖,有這樣的無奈。
坦白來說,謝衍感覺在上邊走路比坐拖拉機還恐怖。
此時,王衛宮從這手扶拖拉機上下來了,在這絕路上行走自如,對身下的大恐怖毫無恐懼。
「你咋下車了?」謝衍瑟瑟發抖道,以為他是想要在女生們面前表演膽量。
「不知道,師祖叫我在過絕路的時候下來」王衛宮站在這獨木橋似的絕壁上,臉色毫無波動。
這讓即使身經百戰見得多的青年都有些佩服了:「一般人第一次肯定會嚇得腿發抖,你這小伙子不錯喲。」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我早就參透的差不多了。」
王衛宮笑一笑,想起李雲的囑咐,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高到了最,走起路來迫力更加的強大。
一步兩步,根本無事發生,距離盡頭就只有一步之遙。
在距離這一步之遙的時候,身後的謝衍還有方晴鬆了一口氣。
「果然挺安全的,大哥還是你的技術好」
說話之間,突然在盡頭上邊的大樹突然斷裂,防不勝防,整個大樹砸了下來,電光火石根本容不得人反應。
大樹看起來很高,很大,至少砸下來,這一拖拉機的人不可能倖免
人生的走馬燈在王澤靜,謝衍,還有方晴的雙眼閃現,自己人生的過去到現在
謝衍只覺得,在人生的最後,至少至少要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回頭深情對王澤靜表白道:「我喜」
王衛宮瞬間紮下馬步,一口濁氣沉丹田,土地和肌肉震動的力量全部傳遞到了右手上,
「猛虎,硬爬山!」
啪嗒
看起來無力的拳頭迎上了這掉下的斷樹,給謝衍青年等人造成了一生難忘的精神衝擊。
樹木以一種被五馬分屍的姿態從內部爆裂開來,破裂的木屑滿天
「呼完美解決」
因為用力過度而全身赤紅的王衛宮,看起來像戰神一樣,屹立在大地上。
「你你到底」青年差點被嚇的掉下拖拉機,這沒有被大樹砸死,就差點被王衛宮給嚇死。
「沒事兒,一點微小的熱身運動而已,師祖交待我的事終於做完了啊」王衛宮屏氣凝神,一口濁氣從口中吐出。
旁邊的方晴一臉震驚的說道:「你你師祖早就知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那個道士?」
「嗯,師祖跟我說過,你們在過這大橋的時候會遇到危險,叫我在一旁護衛,度過這一劫就沒事兒了。」王衛宮老實的將李雲的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一旁的方晴謝衍都覺得不是一般的神奇,這道士是大預言家嗎?算的那麼准。
就連堅信唯物主義的王澤靜都感覺神奇,其次是覺得王衛宮這力氣大的嚇死個人,一拳打爛一棵大樹真的不是超人麼
「哈哈,這位小兄弟真的厲害,一拳打爛一棵樹,我以前還不相信呢……」感慨完後青年就繼續開着手扶拖拉機前進,好像剛剛的驚險情況並沒有什麼似的。
縱使這大樹沒有砸下來,可謝衍等人現在都是一陣腿軟,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坐在手扶拖拉機里瑟瑟發抖。
「話說遇到這種事你不應該害怕一下的嗎,這可是一棵大樹啊,如果不是有衛宮同學的話我們就已經死了啊」方晴看着一臉輕鬆的青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到底是不是膽量
不是膽量,剛剛青年臉上露出的驚恐表情三人都能看在眼裏,扭曲恐懼充滿絕望,然而現在才過了多久,又一副平常模樣,這怎麼看都不正常。
「啊你說這事兒啊,怕啊,當然害怕啊,不過掉東西下來不是很正常嗎,別說大樹,這上邊的大石頭都會時不時掉下來呢。」青年憨厚笑着指了指上邊還有下邊說道:「運氣好的,就受一點傷完事兒了,運氣不好的那就交代在這裏咯,以前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好多以前的老朋友都交待再這兒了這次我運氣夠好啊,有這位牛逼同學跟着,哈哈,我運氣真不錯哩。」
語氣輕描淡寫,周圍同樣開着手扶拖拉機的青壯年們也對他的運氣表示欣慰,不過也沒有太多的話說,就繼續朝着水源前進。
在走着的時候,因為手扶拖拉機的震動,上邊又掉了一些小石塊下來,這些小石塊震動地面的聲音讓人嚇了一跳,不過操縱手扶拖拉機的青少年們內心都毫無波動,甚至當作談笑風生的談資來對待。
不是因為不怕
不是因為不恐懼
不是因為坦然面對生死
而是因為已經麻木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不再是恐怖
因為一點點乾淨的水,而對同伴的生死麻木,對自己的生死麻木。
「這樣做值得嗎」謝衍抱着瑟瑟發抖的膝蓋複雜的說道,整個腦袋都埋在了膝蓋下。
這是除了王衛宮以外,在場學生的所有問題。
這樣做值得嗎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這件事啊,必須有人去做,而且必須是我們去做。」
青年咧嘴一笑沒,繼續唱着山歌,家鄉的俚語,操着手扶拖拉機朝着水源走去。
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都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