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宗道:「別瞎想,沒你想得那麼複雜,褚太后留我在建康為人質,目的就是忌憚咱們北府軍,可是北府軍一旦有了新的都督,她再扣我為人質有何意義?所以,那個時候,她定會放我回去,跟你奪北府軍的控制之權,一旦北府軍分裂,或者內訌一起,正如她的意!」
冉裕擔憂的道:「可是,你在這裏我不放心!」
「沒什麼不放心的!」高敬宗道:「現在我就再去找一個護身符!」
……
在建康城城門即將關閉的時候,冉裕率領夏王府親衛軍騎兵出城,晉軍守城城門校尉仔細探查一番,發現並沒有高敬宗的影子,直接放行。
就在冉裕出城的同時,高敬宗換了一身白色新長衫,羽扇綸巾,高敬宗笑道:「英台,你看我這樣行嗎?」
「裝扮倒是有了,只是還差點什麼……」謝道韞搖搖頭道:「不能這麼走路,要狂,要傲,下巴仰高點,眼睛往上看,腳底下就是門檻兒都不帶低頭的,對對對,這才是名士的風範?」
高敬宗笑道:「我要是敢這麼出去,估計五分鐘會被揍三次!」
謝道韞道:「怎麼可能?」
高敬宗趁着華燈初上,帶着男扮女裝的謝道韞,還有手持寶劍的紅袖添香,又帶着宦官沈七,趾高氣昂,邁步走向秦淮河畔。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中國歷史上最崇尚奢侈的年代,儘管才華燈初上,秦淮河畔就開始人來人往,車如流水馬如龍,推車的、擺攤的,叫賣聲不絕。橋下河水蕩漾,小船兒穿梭往來。儘管秦淮河艷名遠播,可是高敬宗卻沒有看到沿街拉客的老鴇和妓女,反而是絲竹悠揚……
高敬宗把玩着手中摺扇,縱聲高歌起來:「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樓上一間小閣,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正立在窗前憑欄望着,高敬宗一行人,特別是那一對雙胞胎姐妹花劍婢,煞是顯眼,登時落入他的眸中。一聽高敬宗高歌,他臉上登時露出好奇的神情,可是當他看到高敬宗身後的謝道韞,頓時臉上露出驚詫莫名的神色。
這名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謝安之子謝琰。
歷史上的淝水之戰,是謝安子侄打的,子就是他的兒子謝琰,侄自然是謝玄。
對於陌生人來說,謝道韞自然可以隱人耳目,然而對於異常熟悉的堂弟來說,謝道韞無論如何改裝,都無法瞞過他的眼睛。
然而,高敬宗卻帶着謝道韞轉而衝着「妙音閣」而去,這下謝琰的表情更加精彩了,作為建康士族子弟,豈會不知道所謂的「妙音閣」就是風月之地?這高敬宗居然帶着謝道韞去那種地方?
高敬宗還以為自己此時已經是很欠揍的了,可是沒有想到進入妙音坊之後發現,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廳間居然還有一個更加騷包的「名士」。「名士」厚顏無恥地道:「……姑娘你這麼想便不對了。其實這勾欄之中廝混久了,掛牌納客只是早晚的事。你一看那吳風情冶艷,一身媚骨,未必便不是此道中人,既在青樓,還談什麼清白呢?如果姑娘有意,范某可以為你贖身……」
位於幕後的那名年輕的青衣撫琴姑娘氣的嬌軀亂顫,一雙粉拳握得緊緊的,指甲都刺進了掌心。青衣女子嬌叱一聲:「滾出去!」
那名士一呆,隨即勃然大怒:「我好言相勸,你竟對我口出惡語!」
青衣女子杏眼圓睜,再喝一聲道:「滾!」
名士惱羞成怒道:「我給你指的陽關道,你不走,好好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便說得你這樣不識時務的人了,如此下去,你要麼嫁個達官貴人為婢妾,要麼淪為侍人枕席的一介娼妓,我范邕便瞪大雙眼看着,看你是怎樣一個下場!」
謝道韞和紅袖添香早已氣得發抖,高敬宗看着名士瘦成一把骨頭,估計武力也不會高到哪裏去。頓時大叫道:「她的下場你現在看不到,你的下場肯定是馬上就看到了!」
范邕扭頭怒吼道:「誰敢管小爺閒事?」
「呯!」回答他的就是陡然一拳。高敬宗一拳搗在范邕的鼻子上,鼻子是人體軟弱的部位之一,僅次於眼睛,縱然高敬宗並沒有什麼武功,這一拳含恨而發,頓時打得范邕鼻血長流。
范邕癱倒在地,高敬宗上前騎在范邕身上左右開弓,噼里啪啦亂打一氣。
高敬宗不怕惹事,更不怕事情鬧大,照着范邕的腦袋上連揍十七八拳,打的范邕眼睛泛白,口吐血沫。范邕稍微緩過來之後,立即張嘴道:「汝安敢毆我!且容你得意一時!差役稍頃即至!定會打爛汝之狗頭,再來,未爽矣!人母之!食便之!」
高敬宗長吸一口氣,可別說這麼亂打一氣,自己的拳頭也疼痛不堪,高敬宗舉目跳望,發現周圍眾人紛紛側目。高敬宗突然看到案子有一個青銅製的香爐,分量莫約七八斤重,大小正合適,高敬宗起身,拿起香爐朝着范邕的腦袋上砸去。
老鴇不怕打架,看着高敬宗也是一副名門公子打扮,任由他們狗咬狗去,可是這香爐可是要命的,弄不好一下子就要了這位范公子的命。
老鴇一下在抱住了高敬宗的腿,嚎嚎大哭:「公子請高抬貴手,要是出了人命小店擔當不起……」
范公子雖然不是出身江左四大家族,也不是北僑四大家族,然而其父范汪,卻是如今大晉的安北將軍。在仕林間非常有名望。范汪少孤貧,六歲過江,依外家新野庾氏。也可以說是范氏是庾氏的外枝家族,儘管此時庾氏已倒。反而范汪成為桓溫對敵方拉攏的對象。所以近幾年范汪的官運享通,做了不到兩年中書侍郎,轉安北將軍,此時徐揚刺史郗愔告病假,而范汪則成了新任安北將軍徐揚二州刺史。
范氏也是新興將門,地方實權派。其實能在建康開起來風月場子的人,都有幾分背景。比如這個妙音坊有三大老闆,其一就是吳郡陸氏,其次是吳郡顧氏,再次則是擁有一成身股的劉燕燕。
高敬宗一想也是,沒有必要跟這個老鴇過意不去。
此時范邕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儘管依舊從嘴裏冒出一連串的髒話,這一刻,這傢伙的嘴巴和腦子是沒有聯繫的。
不能再打了,再打的話會把這傢伙活活打死的,地上已經佈滿了這傢伙的嘔吐物……
高敬宗自己也有些累了,隨便找個座位坐下來,拿着桌子上的葡萄釀酒壺,倒在杯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
「兄台好身手啊!」一個白白胖胖的名士靠過來跟高敬宗沒話找話。
老鴇則是眼淚鼻涕橫流:「公子,小底沒法交待啊……」
高敬宗傲然道:「某家敢做敢擋,高敬宗是也!」
白白胖胖的名士一聽高敬宗自報家門,臉色頓時大變:「兄弟見諒,在下突然想起還有要事,改天再與兄台不醉不歸……」
說着轉身離去,而其他客人則是一副如同見鬼一樣的神情,倉惶而逃。
高敬宗啞然失笑道:「唉,我發現我成狗不理了!」
「狗不理!」謝道韞慍怒道:「你這張嘴越來越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