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和其麾下親衛百餘人突然失蹤,慕容疆和獨孤文大駭。儘管慕容垂和慕容雋兄弟二人非常不對付,但是燕國卻不允許一個一品親王命喪敵人之手。
獨孤文和慕容疆不顧一切命令麾下部曲往前沖,無論損失多少人手,他們必須要把慕容垂奪回來,否則他們無法向燕國皇帝慕容雋和鮮卑勛貴們交待。
獨孤文虎目欲裂,竭斯嘶吼道:「大燕鮮卑勇士們,不計傷亡,把吳王殿下搶回來!」、
慕容疆也振臂高呼:「大鮮卑勇士們,沖,衝上去!」
然而,獨孤文和慕容疆卻也沒有意識到,部隊拼的不是數量,而是戰鬥意志和決心。一群失去意志的軍隊,根本沒有辦法作戰了。儘管燕軍尚有六七萬人,然而這六七萬人馬已經大半會嚇破了膽,特別是青州軍和豫州軍,他們狼狽回逃,卻把慕容疆與獨孤文所部集結起來近七千精銳騎兵,連同慕容垂的親衛三千餘騎,共萬騎沖得七零八落。
等潰兵逃出升天,獨孤文身邊的具裝甲騎不足一千九百人馬,而慕容疆則更加悽慘,麾下四千餘騎,只剩不到八百。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獨孤文麾下的具裝甲騎,簡直就是人形坦克,和他們衝撞,簡直就是自殺,九死一生。可慕容疆麾下皆是燕國普通的輕裝騎兵,結果大部分潰敗兵都朝慕容疆的本部人馬衝去,好不容易等潰兵透陣而去,慕容疆身邊只聚攏了不足八百騎兵。慕容疆欲哭無淚。
「獨孤文,只剩這點人馬了,搶不回吳王殿下了,怎麼辦」慕容疆沖獨孤文大吼道:「扭轉戰局已經不可能了,總不能連這點人馬也扔在這裏吧?」
「最好把你心裏的那點小心思放一邊!」獨孤文言辭不善的道:「搶不回吳王殿下,上庸王保不住你!」
孤獨文所說的上庸王是慕容評,慕容評是慕容皝的少弟,深得慕容雋信任。
慕容疆聽到這話頓時一怔,慕容雋與慕容垂勢同水火,然而若非顧及殺弟惡評,慕容雋早就殺掉慕容垂了。然而他卻不得不顧及天下人的感觀,所以一旦慕容垂出事,慕容雋肯定會拿慕容疆的腦袋封堵天下悠悠之口。
然而就在慕容疆猶豫之間,只見一輛軺車,滾滾而來。站在軺車上的高敬宗臉色陰沉,白衣勝雪。
這一輛軺車仿佛帶着一股無形的魔力,讓無數死軍將士像滾雪球一樣,緊緊靠在軺車左右,這個龐大的雪球所過之處,燕軍無一例外,皆被沖得七零八落。
「都督威武……」
「都督武威」的聲音就像海浪,一浪高過一浪,而死軍的黑色洪流也像海浪一樣,席捲所遇見的任何敵人。
「簌簌……」的破空聲
「叮叮噹噹……」的金銘連綿不絕,偶爾還夾雜着陣陣慘叫聲,看着燕軍抵抗越來越弱,慕容疆也感到無力和挫敗感。
勝敗乃兵家常事,慕容疆也不是輸不起,但是他卻沒有輸過這麼慘。已方擁有八萬五千餘兵馬,超過對方十數倍,無論從人數,還是裝備,都遠優對方,偏偏卻輸是沒有半點理由,直到現在慕容疆也感覺這場仗敗得毫無理由。
獨孤文感覺全身精力如敲骨吸髓般被抽出,頓時全身癱軟,仿佛不只是體力,連精神都如遭重創般疲憊,沉重的無力感,糨糊似的腦際精神恍惚,混亂,頭痛欲裂。
「都是瘋子。」
「都是一群毫無頭腦的瘋子」
沒錯,死軍將士此刻已經瘋了,一個死軍軍士被射成了刺蝟,居然帶傷向外反衝鋒,不過徒勞無功的是,他們發狠,燕軍更狠,數把槍矛瞬間把那個死軍士兵剁成肉泥,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死了一名死軍將士,馬上衝上來四五個人。讓你殺不勝殺,砍得雙手發軟。
此時戰場上的爭鬥更加慘烈,更加血腥。交戰雙方是原本就有深恨大恨,不死不休。一方是殊死搏殺,一方是困獸猶鬥。戰場上的慘烈可想而知。
血,鮮血染紅了所有人的眼睛!
光,寒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生命如螻蟻,人命如草芥!
戰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歇斯里底般的瘋狂,鮮血遮擋了視線,慘號聲迷惑了聽覺,整個世界在他們眼中已經泛成了殷紅血腥的世界……
鮮卑兵越戰心越驚,敵人怎麼這麼強悍了,和以前大不一樣。其實漢族是還是人血性的,只是他們缺少一個領頭羊,而高敬宗成了這個領頭羊。手無縛雞之力的高敬宗衝鋒在前,有道是將不畏死,士何以懼之,此消彼長,死軍卻越戰越勇,攻擊也越來越犀利。
今天一戰,兇悍成性燕國鮮卑軍終於算是碰到了硬茬,死軍那前仆後繼,勇往直前的拼命勁頭,深深的震撼了鮮卑軍的心靈。這本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適者生存,強者獨尊。以至到後來鮮卑軍在對戰高敬宗的死軍時,未戰先怯三分。
死,沒有人不怕,獨孤文先前追隨慕容皝打天下時,那時他獨孤部棄卒,他敢拼,他只是爛命一條,也不在乎,現在不同了,他是燕國駙馬都尉,官居左都督。光着腳不怕穿鞋的,穿上鞋就怕光腳的了。
手持狼頭重斧的獨孤文眼見慕容垂的生存希望渺茫,只得仰天長嘆:「蒼天真是瞎了眼也!」
軺車依舊滾滾向前,站在軺車上的高敬宗慢慢的露出了個淡淡的微笑,明亮的眼眸里閃爍着嗜血的精芒。
在後世高敬宗別說是殺人了,就雞都沒有殺掉幾隻,然而身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高敬宗也快速的成長起來。他現在不僅不會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嚇得小臉煞白,不停的嘔吐了,恐怕讓他坐在屍海血海中,讓他進食,高敬宗也會吃得津津有味。
此時,原本沖得很慢的慕容疆回來了,此時的慕容疆全身血跡累累,也不知道是他還是敵軍的。堅韌的盔甲更是刀痕劍錯,布料衣裳也是破爛襤褸,頭盔也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披頭散髮,好不狼狽!
「慕容疆,你這個沒有卵子的夯貨,本將將來定會到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慕容疆回頭道:「你要參我,要看你有沒有命活着回到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