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詞只有閉着嘴不吭聲,身體隨着擔架的走動搖晃着,居然很愜意,他睡着了。
小腿上的槍刺傷很微弱,皮肉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你,哪裏受傷了?」睡覺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夢中被一條鱷魚撲在身上壓住了,急忙掙紮起來,悚然一驚,只見一個戴着近視眼鏡的年輕娘兒們正趴在自己身上人工呼吸,等他睜開眼睛,那娘兒們趕緊戴上白色口罩。
口氣挺清新的,不知道咀嚼了口香糖沒有。
杜詞矯揉造作地掙扎着坐起來,遲疑了一會兒,指指自己的小腿。
那女人白色衣衫,顯然是女護士兵,臉色微微有些羞臊,隨即咳嗽幾聲,給他檢查,又用碘酒清理傷口。
碘酒在創傷上的作用,很痛,杜詞皺緊眉頭,竭力抵抗。
「什麼名字?」女護士兵問。
杜詞唯恐露出馬腳,只是無辜地瞪大眼睛。
「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女兵很專業的利用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清理完了創傷面兒,用針線縫合傷口。
傷口很疼,沒有使用麻藥,不過,回味着剛才她人工呼吸的滋味,杜詞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杜詞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很多方面有很奇特的特徵,比如,呼吸的時候,頻率很低,那是長期屏住呼吸和平心靜氣造成的狀態,一般看起來,還真是「半死」了,可是,脈搏還在,所以才可能被女護士誤會為昏厥,實施人工呼吸搶救。
對於疼痛,他也有頑強的心裏和身體的承受能力。
等縫合完畢以後,女護士開始上藥,突然驚呼一聲,臉色慘白,好像受到什麼驚嚇:「你您,你疼嗎?」
杜詞搖搖頭,還微笑一下,面對如此專業可愛的女護士,哪怕她是敵人,他都無法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女護士急忙鞠躬道歉,一連鞠躬三次。
旁邊,有護士過來,這是一個開闊的大帳篷,至少有四十多張床鋪,上面躺着各種受傷的皇軍勇士,還有三個醫護人員在忙碌。其他醫護人員,有兩個女兵,一個男軍醫,有些奇怪地過來:「惠子,你怎麼了?」
惠子取下口罩,結結巴巴地說:「我給這位士兵縫合傷口的時候,忘記了上麻醉藥,」
一個女兵說:「不對吧?那很疼的,他沒有喊出來啊。」
惠子說:「所以,我很對不起他,他真了不起。」
頓時,男軍醫和兩個女護士都對杜詞刮目相看,尤其那個男軍醫,樹立大拇指,「要西!」
杜詞瞬間判斷了形勢,懵懂地搖晃着頭,慢慢地躺在床鋪上,對他們的熱情洋溢和讚賞,不置一詞。
三個女護士兵和一個男軍醫,都對杜詞的表情感到震驚,面面相覷。
杜詞心裏暗暗嘆息,隱蔽在敵人陣營中,最重要的是低調,低調,可是,老子隨便一招就被人關注了,失敗,失敗!老子剛才應該哭得喊娘的哦。
但是,懊惱中,他也想到了對策,裝傻!
果然,男軍醫過來,將他攙扶起來:「喂,您好,您是炮兵?」
杜詞迷惘地看着他,側轉耳朵,不行,又換一個耳朵,還是不行,睜大眼睛瞪着他,想知道他說什麼,還盯着他的嘴模擬着。
「糟糕,他失聰了,或者是被炮彈爆炸的,或者是腦震盪!」男軍醫憐憫地嘆息一聲,拍着他的肩膀,攙扶他躺下去休息,「放心,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幫助你的。」
鬼子醫護人員繼續治療傷兵,杜詞裝傻地看着,然後繼續休息。
中間,有人送來吃的,杜詞毫不猶豫地搶着吃,那種萌萌的狀態,讓惠子很是嘆息,「他一定被炮彈或者手榴彈的衝擊波給炸傻了。太可憐了。」
傻子?杜詞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日軍傷兵供應的有米糰子,明顯是江南的粳米飯糰,是鬼子就地搶劫來的軍糧吧?
受傷以後,最初的時間是嚴格限制喝水的,唯恐大量水分進入血液以後,造成血液無法阻止的稀釋和滲漏,所以,很乾渴很難受。
杜詞看見惠子巡視過來的時候,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指指小腿的傷,搖搖手,表示小傷不影響,他很希望喝水。
惠子開始拒絕,隨後,端了些熱水讓他喝。
喝了熱水以後,杜詞精神大振,自己坐起來,端着碗朝前面走,被惠子搶劫了碗,輕輕推到原來的床鋪上。
惠子長得……不好看,也不難看,很普通吧,皮膚也不夠白,但是整體氣質很善良的那種。
看到惠子,想到了柳寒梅和雪梅,秀娟等人,杜詞心底最柔軟的的東西被觸動了,忍不住熱淚盈眶。
「啊?」杜詞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擦拭了他的淚水,一看,是惠子,她對着他搖頭,笑,意思是鼓勵他堅強起來。
杜詞趕緊微笑,靠,這個女鬼子,真有意思。
中午的時候,有軍官巡視,臉色鐵青,一個炮兵軍官,軍銜是中佐,帶着幾個炮兵軍官,他重點查看了炮兵傷員,看到杜詞以後,詢問惠子,惠子講述了杜詞的傷情,那軍官立刻過來,揪着杜詞的領口將他甩了出來:「八嘎,立刻回歸炮兵部隊。」
杜詞裝傻,結結巴巴地說:「你要幹什麼?中佐閣下?」
他故意通過結巴,來抵消可能的口音不同造成的破綻。
中佐軍官大聲命令,意思說,炮兵傷亡慘重,現在,所有輕傷的炮兵一律回歸部隊,參加戰鬥。
杜詞馬上重施故技,發傻裝愣,反正,俺就是聽不着,聽不着!
聽不着的偽裝有什麼好處呢?最大的好處是,可以避免被甄別,不需要被鬼子審查時,報出姓名,番號,炮兵編制,否則,一下子就露餡了。
「八嘎!」中佐軍官惡狠狠地朝杜詞的臉上扇了幾巴掌。
很疼,鬼子用力很大,杜詞很仇恨,可是,他只能將裝傻進行到底,從地上爬起來,繼續睜大眼睛,用手指着耳朵。
那軍官馬上愣了。
旁邊的軍官詢問惠子:「他的耳朵?」
惠子攔截在他們中間,擋住杜詞,生氣地告訴軍官們,「他的耳朵聾了,還可能嚴重的腦震盪!你們太過分了!他是傷員!」
那中佐軍官臉上現出羞愧的神色,對惠子微微鞠躬,隨即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是專業的炮兵,受傷不嚴重,應該到陣地上。」
第223章 皇軍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