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位美麗異性的服侍下,羅南很快打理出個模樣,他穿着浴衣,坐上輪椅,由殷樂推着離開浴室。其實輪椅是電動的,但殷樂願意推,羅南也就由她去。
重新來到更適合自己的領域,殷樂抓緊時間做更詳細的匯報:「大約七分鐘後,遊艇將抵達爪島碼頭。先生是要直接上島嗎?」
「嗯。」
「那麼我們為先生您更衣。」
「哦,不用了,反正多半留不住的,直接過去就行。」
「是。」殷樂習慣了這種指示,加之覺得五月份的阪城氣溫也可以接受,便不再多話。
至於蛇語,則比之前更為沉默。她身上的和服已半濕,有些凌亂,但並不狼狽,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她按照傳統阪城女性的模式,小步幅前趨,拘謹而卑微。
又有誰能知道,她心裏正有一團毒火在翻滾,偏又封在理智的寒冰中,絕望地燃燒。
就算羅南作為出題者,手握參考答案,單從外部去觀察,也無法從蛇語沉靜的神態中,察覺出任何端倪。極短的時間裏,蛇語已經初步掌握了失控的情緒,將它壓伏,不至於干擾理智,同時還持續提供着刺激性的力量。
當然,在蛇語完成這一切的同時,祭壇蛛網也在她心神之中搭建起了更複雜、更深邃的控制結構。羅南對她的掌控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又增強了。
這也算是我的作品吧?真厲害!
羅南都不知道是在誇獎蛇語,還是誇獎自己。偏頭打量了幾眼後,最終還是堅持了此前的計劃,沒有更進一步去刺激。
三人進入電梯,向上層甲板去。
而就在電梯裏,殷樂接到一個電話,來自遊艇的駕駛層。她有些意外,交談幾句後掛斷,微俯下身,向羅南報告:「先生,爪島周邊空域,有偵察機在活動,屬於阪城海防部隊。剛才索要了我們遊艇的識別號,似乎是執行搜索任務他們也通報說,如果有必要,他們將上船檢查,請我們配合。」
「海防?」
羅南意念大致一掃,就把周邊環境了解得七七八八。如今已經是阪城深夜,雲多星淡,湖面上黑沉沉一片,相對來說比較安靜。
半徑十公里範圍,除了遊艇電動機的低鳴,就只剩下兩處非自然的噪聲——側上方七百米的巡航飛行器;以及湖面以下五十米,直線距離七公里以外的小型潛水艇。
如果再拓展些範圍,北山湖區域,大約有百十號人吧,都是軍方人員,實槍荷彈,配有「深藍行者」兩部,殺氣騰騰。
「和我們沒關係。」
羅南並未在軍方人員中發現什麼強者,更未發現針對性的敵意。以這種配備來找他的麻煩,簡直是笑話,要說是試探,又有些太誇張了。
殷樂也覺得是這樣:「可能是在搜捕逃犯之類。北山湖的西北方向,也算荒野地界,山脈縱橫,地形和人員同樣複雜這樣的話,軍方越過警視廳插手,都算正常。那邊確實可以上船檢查,他們是官方行為,我們很難拒絕。
「但也沒什麼。我本人是正常入境,蛇語的身份經得起查驗,遊艇手續齊全,爪島這邊,我們是和阪城探險家協會簽了臨時租用協議,至於先生就算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未必能發現得了。」
殷樂的滿滿信心算怎麼回事兒,是拍馬屁嗎?
羅南倒是被她逗笑。殷樂趁機建議:「先生,我們在船上,可以屏蔽大部分偵察手段。可如果現在登島的話,就要暴露在對方監控下是不是再等等?」
「等?」
羅南皺眉。他本身是不願意給打亂計劃的,可話又說回來,與「深淵世界」較勁兒的一整天,似乎都是在計劃之外。
「大人也可以幫助軍方加快進度。」
蛇語悠悠開口,而當羅南視線移過去的時候,她又低眉垂眼,似乎剛才的話與她沒有半點兒干係。
此時的蛇語,心理狀態非常微妙,似乎突破了什麼,可又規規矩矩地受着約束。羅南對這層面的興趣,遠遠超過什麼軍方搜捕行動唔,蛇語的建議確實聰明。
如果真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羅南不介意幫軍方一把,大家早散攤子早心淨。
這樣想着,羅南的心神已經在北山湖上折返了百八十遍
不過,最新消息比他的意念遊動還要快一些。殷樂又接到最近消息,難掩困惑:
「先生,軍方通知說,不再上船檢查。」
「咦?」
「好像是任務結束,已經收隊。」
羅南奇道:「抓到罪犯了嗎?」
「這個」
殷樂卡殼的時間,激起好奇心的羅南,其精神感應已經覆蓋整個阪城,並且大幅提高了解像度。此刻他的感知力量,便如投落的巨大漁網,彌放如煙雲,再一收攏,便抓取了海量的信息,涵蓋了精神與物質層面的多個維度。
瞬間收納的信息量巨大,可與「霧氣迷宮」中的億兆碎片相比,這些發端於現實世界和社會規則的信息流,簡直是條通理順,秩序井然。
一口吞下去,轉眼就消化了。
咳,這是誇張的形容。
羅南不至於蠢到逐項去翻找分析,他只是抓取此前那個短暫時段,期末與期初高解像度的對比「照片」。
稍做比較,「混亂」與「秩序」便有了分別。
上溯十秒鐘,阪城周邊發生一起火災、兩到三起暴力犯罪案件、五起車禍、上百次爭吵,還有近千個噪音點,幾萬名醉漢這些均無異常。
致傷致死的能量衝擊及殘餘,海岸邊四處,北山湖北岸一處,山區深處十餘處。其中涉及到軍方武器規模的有三處,海岸邊兩處,再加上北岸那一處
大概這就是軍方的成果了。
羅南不具備回溯時光的本領,可他卻能夠從大氣粒子的震動殘留以及精神海洋的情緒爆發點上,進行定位和分析。
這種方式關涉的信息量也很驚人的。可羅南要說,任何能夠整理、解釋的信息,都不叫事兒!
羅南興之所致,通盤了解一番局面。
殷樂這邊也沒閒着,幾個電話打出去,也有了答案,稍稍猶豫了下,又湊過來:「先生,從別的渠道得來消息,軍方行動是公開的,據說是追捕非法教團的重要人物,目前行動確己結束。」
「阪城還有非法教團一說?」羅南忍不住呵呵兩聲,又順口說出了觀察結果,「死了兩個,抓了一個。」
「」
殷樂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所當然」的姿態,不要那麼沒出息。可發掘出後續情報之後,她心裏還真有些不是滋味兒。
「那個非法教團,根據軍方通報是靈魂教團。」
「靈魂教團?」
羅南覺得耳熟,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察覺了殷樂的尷尬情緒,心念轉過,才霍然了悟:
「靈魂教團,害死黑狼的那個!」
「是。」
殷樂沒法再多說什麼,因為黑狼被殺的時候,她就是冷眼旁觀者之一。
羅南從未與靈魂教團有過正式接觸,可那邊對他卻有不良企圖。在去年,羅南因「囚籠理論」而嶄露頭角後不久,這個教團暗施詭計,利用其「靈魂不滅」的教義,派出一個叫「幻火」的人物,誘殺了夏城分會的行動隊成員黑狼,並以詭異的「奪舍」之術,佔據了黑狼的身軀,試圖打進羅南的朋友圈,圖謀不軌。
他們的手法非常隱蔽,夏城分會,包括羅南,都給蒙在鼓裏。
然而,或許是有合作之類的需求,幻火對黑狼的誘殺和奪舍行動,變成了一次「業務展示」,中間人是LCRF的夏城主管孫嘉怡,客戶則是血焰教團。
當時在場的,便是殷樂。
原本也沒什麼,可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殷樂本人,都不會料到,短短几日後,她和哈爾德夫人,乃至整個血焰教團,就全面倒向羅南。
如此一來,秘密就成了笑話。
事件來得莫名,去也突然。
奪舍黑狼的「幻火」,被歐陽辰親自動手擒拿,然而其特殊的神魂狀態,一旦遭受強烈刺激,就神魂滅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孫嘉怡則被夏城分會控制,她對此事供認不諱,但對靈魂教團,也沒有說出有價值的情報。因她只是個中間人,且身份特殊,LCRF和總會都施加了不少壓力,目前只是被監視居住,暫無下文。
在夏城,靈魂教團的陰謀戛然而止。出於慣例,夏城分會也將靈魂教團的信息和手段,向里世界各勢力做了通報。
不通報還好,消息出去,各方對照着做了個匯總分析,事態突然就升級了。
原來,羅南並不是靈魂教團唯一針對的目標,里世界多名頗有實力和名望的能力者,都成為他們下手的對象。手法也很接近,都是先打外圍,再逐步滲透。如此一來,正選目標不說,無辜受害者就有近百人。
目的模糊,動機不明,上來就狠下死手,這種教團,是「非法組織」沒跑了。一夜之間,這個名聲不顯的野雞教團,就成為了人人喊打的對象,特別是年初那段時間,簡直是世界公敵,不管是里世界,還是世俗世界,相關新聞屢見報端。
最初羅南還關注過幾天,可到後來,他全身心投入到構形學習和研究中,一門心思琢磨如何擊殺宮啟,很快脫敏。如今乍一聽聞,頗是驚訝:
「還沒給剿滅嗎?」
「由軍方接手處理,想來能力者已經很少了,或許是殘存的餘孽。」
「算了,不管它。」
羅南對已經定性的事情,沒有興趣再深究。此時遊艇已經依靠在爪島碼頭,他有更緊迫的事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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