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
角魔這傢伙是個天生的禍害。
阪城這邊,羅南終於給角魔定性。他算是一路盯着角魔過來的,自認為已經大概猜出了此人心裏的回數,卻沒有料到角魔的報復心竟然是如此深重,都已經到了地頭上,仍然對吳珺不依不饒,明明是他追殺人家,現在倒像是人家欠他的血債一般。
吳珺及邪羅教團,面對天照教團這一個龐然大物已經左支右絀,若加德納、華點等人背後的勢力再摻合進來,吳珺如何應對還不好說,身在春城的菠蘿,此時身邊只有燕芬跟着,單憑U洞市場周邊複雜地理環境,還真不足以幫助他們遠離危險
話又說回來,角魔固然是個瘋子,可他的思維並不限定於一時一地一域,而是隨隨便便就跳出窠臼和定式,從「大格局」上考慮問題也許瘋子的思維更容易發散,或者唯恐天下不亂?
羅南十指交叉,在陽光下沉吟不語。
就算早早就被武皇陛下的「萬人敵」理論點醒,又有覆蓋全球的精神感應網絡支持,基礎深廣,可羅南在這系列事件中,也是受到了蛇語那個反例的影響,才豁然醒悟,不懼超凡種的反噬危險,真正擴大了格局。
此刻與角魔對照,似乎還少了一份混不吝的氣魄。
角魔這傢伙,一點兒也不害怕往望局勢中添加變量,與其說他天生親近混亂,倒不如說這是通靈者慣常的思維。畢竟,通靈者總有一份從混亂中摘取線索的天賦和自信。
當然了,這是含蓄的說法。換個角度,完全可以形容為:不具備大局觀的任性之人,拿不出邏輯嚴密的計劃,那麼和敵人一起在爛泥塘里打滾也不錯。在此過程中,還可以利用豐富的廝打經驗壓倒對方
嗯,學到了一招。
要麼說嘛,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羅南並未因為被角魔「教育」了而惱羞成怒。相反,經了這麼一出,因找尋不到實驗室門戶而產生的煩躁情緒,倒是轉移了不少。
沒錯,就是轉移。
來自於角魔的「爛泥塘」手段,激發了羅南靈感,也帶動了他的情緒——成事不容易,壞事可太簡單了。貌似老子離爛泥塘超級遠,角魔在裏面都敢這麼玩兒,我遠遠的扔個臭蛋總沒問題吧?
羅南的感應網絡之中,來自於馬猴的那張臉瘦臉,此時正泛興奮和殘忍的青光,幾乎要滿溢出來,看得他一陣膩歪。天照教團,還有周圍這一圈人馬及背後的勢力,有膽打他爺爺實驗室的主意,就該有對應的覺悟!
等等,單純的臭蛋是不是太便宜他們
阪城北山湖的射線號遊艇上,羅南忽然起身,在日光區的有限甲板區域內繞起了圈子。
殷樂愕然抬頭,先是以為羅南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難題,可再仔細觀察幾遍,又感覺不太對味兒:
瞧那咧開的嘴巴呦,倒是陷入了某種莫名帶來的興奮情緒中,一時無法自拔。
殷樂張張口,最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因為羅南在飛快繞了幾圈之後,此時又坐回原位,在虛擬工作區里奮筆疾書,勾畫圖紙。
有嫻熟的線條應用技巧,有宏遠遼闊的觀察視角,故而羅南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三千多公里外那片紅土荒原的地形概況。潦草難免,可該有的細節一點兒都不少,較大的溝回、地下暗河、地上湖泊和水道等等,都做了標註。
範圍圈定,隨即就是揮灑開來的點線面組合,它們在虛擬工作區中不斷翻滾、遊走,對接組合,兩三個呼吸間就搭建起來的複雜結構,甚至讓一旁的殷樂產生了眩暈感。
天可見憐,殷樂只是認真地考慮了幾個細節之間的邏輯關係——這段時間她惡補了許多構形知識,且不管實用價值,至少也是拉近與羅南關係的捷徑。可這條捷徑目前帶給她的,就是頭暈目眩,甚至形神結構都要隨之動盪翻轉
殷樂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顯然,她與羅南之間的段位差距太遠,在技術層面她完全沒資格評價,甚至連審閱的資格也沒有,那麼她也只能從更簡單直觀的角度去考慮和判斷。
先立一個參照物吧。
殷樂手中就一份羅南手繪的草稿,那是之前解釋蛇語和佐嘉衛門先生之間的氣機聯結關係時,所做的圖示說明。殷樂曾以為,那會是她這輩子見到的最複雜的「圖紙」之一,可現在剛剛起筆的構形圖,看走勢就要比上一幅草稿複雜好幾倍。
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殷樂等了一個羅南停筆暫歇的空當,輕聲詢問:「先生,您這是在」
「造一個爛泥塘。」
「咦?」
「造一個爛泥塘,看那些人怎麼打滾先這樣吧,做個簡圖,細節回頭再充實。」
殷樂下意識眯起眼睛,飛快地再瞥了一眼虛擬工作區。原諒她的理解力不夠高端,那些讓她眩暈的構形組合,真的很難與所謂的「簡圖」掛上關係。
百來公里的距離,在B級強者腳下,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羅南擺弄構形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突前的馬猴跨越荒原,將二者的距離拉近到二十公里以內。
馬猴對黑霧也算是知根知底,早年的廝殺追逃過程,讓他很清楚,黑霧不以精神感應見長,其感應半徑的極限,大約是三百米左右,且很不穩定;不過在此基礎上構建的警戒觸發線,則遠及十公里開外,不愧「膽小鬼」的評價。
為了不打草驚蛇,馬猴按下正面走臉的簡單思維,很謹慎地在十五公里外就停下身形,並再次與肥龍聯繫,確認黑霧的即時情況。
肥龍表示:「他還在那裏。」
「一直都在?」
「嗯。」
「他在那裏呆了也有小二十分鐘了吧,進又不進,退又不退,不太像他的風格呀。」馬猴心中疑雲大起,這時候再琢磨,倒是越發地趨近角魔的推測。
難道黑霧走狗屎運,真的發現了什麼?
「消失了。」肥龍突然更新情報。
馬猴一怔:「又跑掉了?」
「消失了!」肥龍是同樣的言辭,卻多了份情緒上的凝重。
馬猴轉眼間想了很多種情況,卻沒有一個靠譜的,正愣神的時候,常年在荒野上摸爬滾打形成的超常靈覺,驟然警醒,在心頭鳴響。
同時震鳴的,還有周圍某塊區域的空氣。外部環境的光線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陰影如篷,當頭罩下。
循着震鳴聲和光線陰影的作用角度,馬猴駭然抬頭,便見到三十公尺高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翻滾的黑色煙雲,陰沉沉的,又時不時有個明暗的變化,仿佛截留了天穹的陽光,使之在內部運化成為沉暗詭譎、且又極度不祥的色彩。
「馬猴!」
肥龍的喝聲砸過來,砸得馬猴心血下沉,腦際也有些眩暈。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豁然驚覺,他直面這朵不祥雲彩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那團烏雲內部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勾着他的靈魂,挪移不開。
「要糟!」馬猴驚醒之後,本能地做出反應。面對那團似乎毫無殺傷力的烏雲,他第一時間向後彈射,要讓自己脫出烏雲形成的陰影。
也在這個時候,烏雲黑霧之中,一道光芒射下。那色彩,輕浮得仿佛是加了光斑透鏡的夜店射燈,卻也沒給他任何思考反應的時間。
一發命中。
馬猴瞬間一個恍惚,做上幾百上千次也不可能失誤的向後縱躍動作,莫名其妙就變成了荒唐可笑的走板失誤大跳水。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他的臉面就硬生生地砸進了乾燥堅硬的紅土裏。
「是詛咒」馬猴慶幸自己還能做出準確的判斷,心態也還好。面對黑霧,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他根本不去考慮此前荒唐的失誤,而是就地再一個翻滾,調整位置姿勢,同時靈魂力量探入淵區,向着已經預先就位的「扶桑神樹」發出了祈告。
天照教團的「扶桑神樹」體系,據言有「十日並行」。每個日輪都代表着一道『神藏』天梯。即便包括馬猴在內的絕大多數信眾,都不可走到天梯的最高層,接引無上「神藏」化入己身。但就算是吸收了一點點神威的枝葉根系,也擁有着普通能力者無法想像的威能。
馬猴選擇的是「破邪」一路,正是針對黑霧的最好選擇。對付黑霧這種精通詛咒,攻伐於無形的精神側高手,絕對不要考慮什麼公平決鬥。就要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以絕對的優勢碾死!
馬猴有着絕對的自信,就算當年他比黑霧要差了那麼一線,可加入了天照教團之後,接受「扶桑神樹」體系的加持,就算開局不利,他也可以瞬間提升實力層次,形成反殺。況且他周圍就是肥龍,那位站在建築師級別最上層的強人,只要稍微拖住局面,肥龍就能將頭頂這塊烏雲黑霧一股腦地全吸進肚子裏去
「破鞋啊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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