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公正教團在精神海洋中的一系列操作,山君的反應要比預期中更大一些。
隔空的氣機壓迫都嫌不夠,沒隔多長時間,帳篷帘子一掀,這位超凡種已經大踏步走進來:
「拉尼爾你至於嗎,我差點以為,你們要圍殺老子!」
在帳篷外面警戒的柳承宰,根本攔不住他,有些狼狽地跟進來,原本還算寬敞的臨時帳篷,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公正教團一直將箕城作為重要據點,與活躍在東北亞地區的山君,免不了要長期打交道。
個人關係上,拉尼爾與山君不是太熟,但大家知根知底,彼此的忍耐閾值都要更高一些。所以他深知,山君絕對不至於公正教團淵區構形體系的隔空加持,專門跑過來興師問罪——這才哪兒到哪兒?
真理天平都還沒架起來呢!
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好奇而已。
對山君冒昧闖入,以及看客心態,拉尼爾大主祭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笑着招呼一聲,又示意柳承宰退出去。
「你們這是越搞越離譜。」山君仍是抱怨,「精神側也不能這麼折騰啊。」
「山君勿怪,精神海洋多有靈異,說不準就碰到哪個。」
李泰勝大約是不想介入兩位超凡種的交流,低頭往外走。
「等等。」都已經走過山君身側,山君卻回手一把拽住他,半側過身,笑露出八顆牙齒,「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兒,不是讓哪個靈異給附身了吧?」
李泰勝抬頭看他。
也是此刻,公正教團體系嗡然震動,淵區和精神海洋似乎在一瞬間都凝滯了下。然後以拉尼爾為中心,「神聖空間」從無到有,快速擴張。
無形有質的領域架構,很快充斥了帳篷內的空間,山君也在被覆蓋之列。
「嘖,還是動手了!」
山君冷笑,神聖空間的規則建構,在他所處的這一片區域,自發扭曲崩解。
但這種對抗並沒有後續,拉尼爾架設的神聖領域順勢繞行,如平湖之水,不漫島礁,亦成其勢。
而作為島礁的山君,則在冷笑中鬆開手,讓他拎着的李泰勝,墜入湖水深處,直接沉了底。
從頭到尾,拉尼爾大主祭的目標,都是李泰勝。這點
兒小默契,兩位超凡種之間還是有的。
被放開的李泰勝,直接倒地,仿佛喪失了一切身體機能。他眼睛扔睜着,瞳孔深處卻似蒙了灰,見不到反光。
拉尼爾嘆了口氣,神聖領域內的光輝,形成如劍般鋒芒,直刺入李泰勝胸口,將他「釘」在地上,卻無傷口血跡呈現。
山君眼都不眨一下。
他就是過來看熱鬧而已,拉尼爾的手段,李泰勝的死活,和他沒有關係。
但很快,他眉頭卻一皺:「不對這速度!」
他轉身掀開帘子,走出帳篷,之前在這裏警戒的柳承宰,已經離崗,消失在黑暗中。
拉尼爾大主祭不多時也走出來,繼續嘆氣:「柳承宰是泰勝的專屬祭騎士,兩人氣機與精神鏈接都很緊密,一方遭到污染,另一邊也很難逃得過。」
「怎麼就污染了呢?你們這是又搞出了什麼玩意兒?」
山君見多識廣,因能力者與非能力者胡搞神秘學儀式釀出的災禍,每年都能看到十起八起。各種千奇百怪,他早就沒了究根問底的心思,有疑惑也只是隨口一說。
嗯,話說一個儀式折掉一個主祭
上回這樣的事兒,也發生在公正教團。
碰上這種事情,拉尼爾大主祭竟然還能平靜以對:「正要做些分析溯源工作,山君有興趣嗎?」
「有興趣,也早晚讓你給繞暈嘍。」山君太懂這些精神側的花樣了,「我懶得摻和,不過有件事兒如果感應沒錯的話,好像你們造的『那玩意兒』,出問題了?」
拉尼爾大主祭視線指向山君暴露在空氣中的左臂,那裏已經完成了絕大部分改造工作,只等着關鍵元素進駐。
這是他們之間的合作項目,是針對「地洞」特殊結構,模仿夏城人面蛛事件預做的前置。效果如何,拉尼爾心中有數,山君由此對織夢者生出感應,並不奇怪。
他微微點頭,算是默認。
「哦,泰勝這小子大概也是無妄之災。」
山君何等樣人,單憑猜的,也把事件真相還原了個六七成。但他的關注重心不在這裏,摸着自家左臂,感受與正常狀況下有所差異的性質狀態,略略有些心煩:
「本來要是深藍那邊通不過,還想借你們家的試一
試,現在就比較尷尬了你們折騰這玩意兒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這種情況?」
「精神海洋多有靈異」
一模一樣的回應,重複聽來別有滋味
山君就扭頭,看對面那張與本質不太匹配的面孔,然後呵呵:「你們這些人,一個盯不住,就能造個大新聞。」
正說着,他又閉上嘴,抬頭看天空。
雖然還是夜晚,夜空卻被工地探照燈餘光染上一層光暈,說不上多麼暗淡。但也是這一層光污染,遮蔽了更多的細節。
「yīn天了?」山君出口的言語,和指向的事實存在偏差,多少有些詞不達意。
拉尼爾大主祭能夠理解一些,卻沒有回應,只如山君一般,默默看向天空。
也是這一刻,雲層深處有電光軌跡串流,就像是接觸不良的燈具,閃了幾閃,又熄滅了。
只將雲層底部的混沌輪廓,稍做展示。
兩個人仍沒有說話,可是拉尼爾清楚聽到了,山君牙縫裏傳出來的嘶嘶氣流音。
又過了幾秒鐘,兩位超凡種同步感應,視線都從光污染後面的天空雲層中挪下來,轉向營地外圍區域。
那裏有一些騷動,有人在說話,還有設備電機啟動蓄能的震音。
不多時,在幾部外骨骼裝甲的「夾道護衛」之下,已經不屬於公正教團序列的巴澤,大踏步走過來,氣勢幾乎不弱於先前不告而來的山君。
嗯,大約是形象加持的緣故:因為此時巴澤還單臂夾着一個人,正是先前「擅自離崗」的柳承宰。
這位祭騎士一看就是手腳綿軟、毫無力道,已經陷入了昏迷。
巴澤就將他放在兩位超凡種腳邊,順勢欠身:「照着羅南先生的指令,這位就越俎代庖處置了。」
就算是以超凡種之尊,直接從他人口裏聽到那個名字,也不免略有不適。
山君又了抽嘴角。相比之下,拉尼爾大主祭要淡定得多,但此時他必須要回應:
「替我謝過羅南先生。」
巴澤卻是咧嘴一笑:「倒不用我來當這個傳聲筒,他一會兒就過來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正是聞訊趕過來,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的孟荼大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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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異灰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