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這種臨時「升艙」待遇的,當然不是岳齊一個。另外,AB組那些「志願者」們,多多少少也有親屬隨行,好像前面已經來了一波。但「黑西裝」們用近乎暴力的手段,清空了鮑勃臨時辦公室,以及外面的走廊,也將有關當事人有效分隔開來。
這種作法,粗暴但有效至於是否違法違規,誰還在乎這個?
「不能指望鮑勃了,剛剛我聯絡白心妍,可是沒打通,留言也沒有回應」
史密斯掃了眼正監視他們的「黑西裝」,恨恨罵了聲,後面就有些無以為繼,因為岳齊正直勾勾的盯着他,臉色發青,眼眶裏甚至滲開了血絲。
當久了掮客,史密斯當然知道,他正面臨客戶的反噬。就算這件事他問心無愧,這種時候也沒有什麼道理好講。
至於「實驗其實也沒什麼風險」之類的話,更是提都不要提!
岳齊終究還是一個理性的人,他知道,發泄也好、遷怒也罷,這種時候都沒有什麼意義。
這種時候,岳齊腦子裏面也很亂,他甚至考慮過帶着岳爭逃離這艘巨輪還好很快就把這種不理智的狂想排除掉。
他努力用理智尋覓機會:「還有沒有其他什麼人,可以直接聯繫克萊博士,能說上話也好能夠說服他再換個人、少用個人,都可以,只要能讓小爭脫身出來,贊助的費用好商量!」
史密斯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懟着手環又是一通操作。
岳齊也沒閒着,他在新大陸、在洛城也有一些人脈,就算那些層次不夠,他還可以找夏城那邊,輾轉請託。
即便起不到實質作用,能夠讓克萊博士和他的實驗團隊稍微猶豫一下也好!
兩個都算是頗有成就的男人,就在走廊拐角這裏狂打電話,可沒過多久,現實就「告訴」他們:
希望與希望,總有距離。
這也是很正常的,都不用涉及到具體的人,只要是有關畸變感染這方面的問題,都是非常敏感乃至于禁忌的。更不用說他們正遠在大洋之上,身處在一個及其微妙的地理乃至社會環境中。
翡翠之光號只是聽到名字,又有誰會輕易開口許諾?
對面甚至都不用拒絕,光是說「要了解了解情況」,幾個小時、大半天乃至一整夜也就過去了。
岳齊也是老於世故的人,對這些有最起碼的判斷。聯繫的人越多,心裏頭越冷。史密斯那邊也差不多,即便到不了心頭髮冷的地步,站在岳齊身邊也是越來越尷尬。
他迫切需要拿出一個像樣的辦法,但到頭來,也只能是一個聊勝於無的東西:「約克,我覺得我們還要從白心妍入手。雖然她拒接,可我們知道她在哪裏,直接去找她也可以通過她的父親,你不是說,以前有過合作關係嗎?」
「白日夢?」
此時此刻,把這個名字說出口,彆扭感越發濃重,但也算一條路子
嗯?
史密斯和岳齊都是一愣神,幾乎同時想起了什麼,前者聲音驟然拔高:「那個叫什麼來着?」
岳齊沒有回答,第一時間轉身,趕往C12區。
史密斯趕緊跟上,大概是血液循環加速有助於刺激大腦,他想起了那個名字:「羅南對吧,他確定還在?」
岳齊仍不說話,只是操作手環,確認自己並沒有羅南的通訊號之後,迅速換了個人,發出通訊請求——目標是遠在數千公里開外的自家女兒。
他的心情要爆炸,但在接通之後,卻又強行按耐住情緒,變得溫和從容,連腳步都放緩了,以維持氣息的穩定:
「琴琴,沒在上課吧。
「嗯,那就好。沒事兒,不用擔心,由你哥自己折騰就行」
以絕大的毅力陪女兒聊了幾句閒話,岳齊終於拐入正題:「對了琴琴,剛剛我在這裏意外看到個人對的,是你認識的,你說過,那個很神秘的校友。
「對,就是小爭得罪過的那個,剛剛擦肩過去了,才剛記起來,沒來得及打招呼。
「是呀,我也很奇怪,他怎麼到這邊來了。
「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也沒什麼,能夠在遠洋遊輪上碰到,實在太巧了,聯繫一下,加深加深感情也是好的在夏城,有這麼年輕的強勢人物,爸爸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史密斯在旁邊攤開手,必須要說岳齊的養氣功夫是很不錯,和女兒對話的口氣,聽不出任何的焦慮感。
可是既然要說謊,倉促之下,話裏頭的邏輯多少就不夠嚴密了,但願那邊聽不出來吧。
看岳齊的表情,確實把他家閨女給瞞過去了,問題是,岳琴和人家的交情,貌似也沒有到交換通訊號的地步。
岳齊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但又很快強振精神,對那邊道:「機會難得,我記得你和他的親戚也是朋友來着,嗯,幫爸爸問問吧,好的,一會兒發過來」
通訊掛斷,岳齊眉頭皺得更緊。
史密斯見狀說了句廢話:「我們先往那邊去,說不定直接就碰上了。」
岳齊不知在想什麼,有點走神,讓史密斯叫了一聲,才驚醒過來。剛才那個沒有理順的小疑惑也給拋到腦後,點頭同意,腳下也再度加速。
他自然不知道,數千公里外,夏城六中,自家的閨女已做了決斷,撥出一個剛剛聲稱並不知道的通訊號。
複雜如迷宮的遊輪上,幾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目標,不管是內驅還是外迫。
「工具人1號」承接了奇怪的命令,找到了通向C區的快速通道,進入了必經之路上的一部電梯。
他出來得還是倉促了,那份燙手的筆記本,竟然都沒用什麼東西包裹遮掩一下,拿在手裏又不合適,到頭來還是像黑獅所做的那樣,揣到懷裏。
問題是這個筆記本是真的燙手
不是形容。
「工具人1號」怎麼說也是里世界圈子的外圍,他可以確定,這個筆記本一定是具備某種特殊的魔力。
自從揣到懷裏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向外發散熱量,烤得人心口發皺,同時還存在着微幅的震動
當然這裏面也可能有一些錯覺。
不管怎樣,這麼燙手的東西,早早出手絕對沒錯。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傢伙向他索要,他就盼着電梯快點兒上行,進入C區展廳,把東西擺到應有的位置上。
然而電梯是公用的,中途上人很正常。
在跨過兩個樓層後,電梯門打開了,一個同樣是黑西裝、黑墨鏡打扮的「同事」走進來——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身份識別裝置就發揮了作用,是真的同事沒錯。
兩個人也沒什麼表情,都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新進來這位就站到轎廂另一側,拉開了距離。
做他們這行的,謹言慎行才是第一要務,如非必要,絕對不會相互打聽、搭訕,沉默反而是最安心的氛圍。
問題是,「工具人1號」的平穩心態持續了不到兩秒鐘,就被打破了。
電梯門關上,廂體剛啟動,進來的那位「同事」便轉向他,視線隔着墨鏡,投注過來:
「你懷裏的那本筆記,能讓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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