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雲龍在部隊中間巡視,戴着草編的遮陽帽,扎着皮帶,衣服濕透了大部分,好象剛從說里撈出來一樣,只有兩隻眼睛裏的精光,黑紅臉上的肅穆,還是慣常那種英武。
「軍長好!」
「軍長好!」
士兵們見軍長帶着幾個衛兵來了,慌忙站起來敬禮,栗雲龍還禮:「大家辛苦!」他的眉毛飛揚起來,「準備和俄國人拼老命了,大家怕不怕?」
「不怕!」
「再大聲一點兒!」
「不——怕!」怕不怕是一回事兒,喊出來就是有氣勢。
「諸位兄弟,其實,就算你有些怕也是正常應該的,說老實話,我也有點兒怕!真的,但是,我只要想到俄國人在咱中國土地上乾的那些壞事兒,騎在咱中國人的腦袋上作威作福,橫行霸道,我就不怕了,我的心裏只有憤怒!」
「是啊,軍長!」官兵對軍長的真心話更加敬佩。
「而且,俄國人的心裏就不怕嗎?他更怕,你想啊,他在別人的家裏肆無忌憚,殺人放火,那是做賊啊,做賊的能不心虛嗎?所以,只要想着,俄國人心裏更怕,我們就不怕了!」
「還有,我們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中興大業而戰,生得偉大,死得光榮!活着,是英雄,死了,是英魂!」
栗雲龍的話很簡短,當然也不可能去更多的地方,但是,凡是他經過的地方,官兵們的情緒明顯激昂起來。大家摩拳擦掌,爭先恐後,準備戰鬥。
各級軍官和政工幹部都進行了動員,並且向士兵們宣佈了一個紀律,戰時,所有的排長班長將衝鋒在隊伍的第一線。
部隊還向各官兵表示,在戰後,將籌集基金,專門照顧陣亡家屬的生活起居,保證所有的軍烈屬都能有正常的生活水平,給所有的官兵解除後顧之憂。
由於及時的隔離措施,突然爆發的傳染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增加的病員減少了。
所有官兵都得到了進攻的確切消息,下午三點。而且,傳令兵和軍官們講解得清清楚楚。那時,是天氣最熱的時候,俄軍大多來源於寒冷的北方,最畏懼炎熱,其次,敵人的防範最鬆弛,出奇不意。
為了保證進攻的體力,中國官兵做了充分的準備,將腰間的水葫蘆灌注了清水,還生火做了一頓飯菜,吃飽喝足。
「如果打敗了這些俄國人,我們就可以取得完全的勝利了,」
「不錯,俄國只要敗了,就是咱的地盤,每年要它進貢金銀財寶大美女,哈哈,想要啥就有啥!」
「別的咱也不想,娶一房俄國老婆可叫人眼讒啊!」
「去,能分給咱點兒銀子和土地,咱就心滿意足了!」
士兵們議論紛紛,充滿了戰鬥的渴望。
「大家小心啊,別給俄國人的子彈把那東西打沒了,那時節,就是有再多的金髮美人兒,你也枉然!」
「哈哈哈哈!」
戰爭讓人類不可逆轉地野蠻化,庸俗化,原始化,和平年代看起來根本不可思議的事情,那時也許才是問題的本質。國家民族的號召力,也許不比俄國老婆和分配土地的魅力更大。
最緊張辛苦的是炮兵部隊,他們被賦予了全軍逆轉取勝的重任,分成左右兩翼,他們將大炮通過開挖的溝壑秘密地運動到了前沿陣地上,當然,這個秘密,是很難保證的,俄軍的前沿軍官也配備了相當多的望遠鏡。可是,能夠遮掩一時還是遮掩一時吧,中國軍隊將炮上捆綁了許多樹枝。幸好昨天夜裏他們就採取了行動,才使秘密佈置若干火炮的任務得以完成。
中型和小型火炮的運動和遮掩是困難的,但是可以做到,反正俄軍並不在意中國人能夠做什麼,只要堅守住陣地,他們就滿足了。
這一段時間裏,俄軍兩位司令官分散開來,各自指揮一部分,戈普里大將負責側翼的的兩路,將指揮所搬遷到了左翼的陣地上。布羅熱傑大將則率領所屬部隊堅守在正面陣地上。
「真見鬼!真見了鬼了!」熱汗淋漓的戈普里大將在指揮部的帳篷里洗着自然桑拿,一面大聲地咒罵,他最喜歡的天氣是白雪皚皚的西伯利亞荒原,騎着戰馬去打獵,腳下,厚厚的積雪被踩得各各做響,枯萎的草叢間,忽然竄出一隻鮮紅欲滴的狐狸,於是,群馬奔騰,追逐着獵物,冰冷的風從臉旁刀一樣刮過……
反正中國人也跑不掉了,給他們喘息幾天也沒有關係,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炎熱,怎麼辦呢?大將照例`跳進了大木桶里泡着,頭上擋着遮陽傘,享受難得的清涼。
白花花的肥肉讓大將的心裏有些難過,可是,健壯的肌肉也讓大將有了些自豪,他用水撩在身體上,悠然自得地想像着俄國莊園裏那清涼的葡萄藤架下的許多情景。他沒有想到他的太太,而是想到了別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鮮嫩欲滴,媚眼如絲地糾纏在他的身上,清香的體味讓人痴迷陶醉,她們的皮膚和線條的優美,簡直讓人難以想像啊。
大將的木桶里還設置了一個坐凳,真正的冷板凳,很小很愜意,坐在上面舒服極了。
「什麼時候,可惡的中國人才能死光光啊!」大將微閉着眼睛,叼着雪茄哼道。
「將軍。永遠不可能的!」一個尖細的聲音很憤怒地說。
大將嚇了一跳,不遠處的衛隊也嚇了一跳。
那是他的一個參謀軍官,雖然瘦得令人同情和懷疑其健康的程度,兩隻眼睛卻雪亮得令人嫉妒。
「哈。壞蛋鮑利斯。你說,為什麼?」大將眉飛色舞,因為,他看見了自己的開心果。
「因為,我們俄羅斯的明天昌盛,需要作牛作馬的男工人和做雞做鴨的女招待!」
「哈哈哈哈!」大將開心地笑起來。「我們當然不會把他們弄死完的,沙皇陛下是仁慈的,上帝也是,我們其實是來拯救他們的,這些可憐蟲啊,異教徒,太愚蠢了,無能,怯懦,陰險,狡詐,簡直是世界上最無恥的生物!」
大將的詛咒維持了一分鐘以上,才因為一個突發奇想改變了情趣:「鮑利斯,你現在能去找幾個中國女招待來給我們洗澡嗎?」
「哪裏?」
「就在附近的村莊裏。」
「可是,大將,現在是戰爭!我想,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膽小鬼!連中國女人都害怕的傢伙,簡直不配做帝國的軍官!」大將有些生氣地吼道。
「我馬上就去!不過,將軍閣下,您需要多少個?十個夠嗎?」
「當然不夠,我們司令部這麼多英雄呢!如果你完成了任務,先那個那個,等天黑以後再送來。」大將悄悄地說。
鮑利斯見他比劃的一個麻袋的手勢,欣然笑了。
最熱的時候,大將在大木桶里做出了游泳的姿態,翻騰起幾朵lang花,忽然覺得自己很象一隻矯健強悍的北極熊。於是,他對着天空大吼。「啊嘔!」
轟轟轟轟!
也許是耳朵出了毛病?還是自己的聲音太大?大將在足足一分鐘的時間裏,都沒有回過神來。雙手拍打着水面,搖晃着大山一樣肥沃的身軀,連連搖着腦袋,想治療耳鳴的壞毛病。
剛走出十多米,拐了彎的參謀官鮑利斯先生突然象兔子一樣歡快地跑過來,一頭撞到了大木桶上:「大將,大將,敵人。敵人的炮火!」
「這奇怪嗎?」大將故作姿態地鎮定自若。
「不奇怪,可是,您聽聽這聲音?」鮑利斯的臉色開始發白。
大將確實正在注意傾聽這些巨大的聲響。他一直懷疑,這是地震的前兆。中國人的大傲有那麼多嗎?
「大將,司令官閣下,中國人開始進攻了!」參謀官焦急地提醒大將:「這麼密集的炮聲是大規模出擊的開始,中國人要突擊了。」
「對,他們是要突圍!」大將的眼睛珠子動了幾下,忽然哈哈大笑:「他們撐不住了,馬上就要潰退了,他們是逃不出去的,唯一的下場就是完蛋!好了,少將先生,你的任務繼續,繼續!」
大將也沒有閒着,他繼續坐下來,做一個儒將的風度,還讓軍官端來了一杯正宗的法國咖啡,小心翼翼地咪着,俄羅斯的經濟文化一向落後。完全以西歐的法國為仰慕目標,在貴族的生活圈兒里,法國做派就意味着上流和品味。
幾個軍官井然有序地走過來,帶着備忘錄,向大將請示作戰要領。
「不需要,我們的計劃完美無缺,各個軍官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大將的自信使所有的軍官都有些振奮,幾個隨軍記者急忙請大將擺正了姿勢,連照了幾個特寫鏡頭。
和戈普里大將的善於做作相比,布羅熱傑大將明顯小心謹慎,中規中矩,嚴謹到一直衣帽整齊,親自跑到了第一線去窺探中國軍隊的動向。他幾乎在前沿陣地發生了異常的那一刻起就看到了一切變故的。他是這場戰役急劇變化的見證人。
雖然對中國人強悍的戰鬥力和安靜的狀態有些困惑,大將還是對自己的安排有些得意,部隊繼續開挖着戰壕和溝壑,以限制將來中國軍隊的反擊突破,只要配備好足夠的火力,發揮所有官兵的作用,則中國人想要逃出去,簡直是天方夜談。
大地劇烈地震撼,搖晃,耳朵里一片轟鳴,再也分不清附近最機密的談話。
「難道這時候開戰?他們的士兵能夠奔跑一百米的距離嗎?」布羅熱傑大將趕緊趴在戰壕的岸面上,困惑地想。
火辣辣的陽光照在大將的腦袋上,燒得他趕緊縮回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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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八章,午時三點開戰